江昨辰余光扫视,又毫不在意的瞥开。模糊的光影刺眼,阳光的光轮散发着四射的光柱。江昨辰闭眼凝思着,回味着那时的相逢。
“江孪!”几番挣扎下,才脱口而出。少女扭捏的嗓音传来,声音有些大,如同惊雷贯耳,火烧燎原样惊异。
江昨辰沉思着,回过头去,少女耸了耸肩膀,扬起时深吸一口气,落下时重重呼出。蹙眉转移视线,像是做错事的孩童。眼中流露的是纠结不知如何是好,还有那不自在。
江昨辰吩咐司机停车,二人下车后。江昨辰也不知如何是好了,这让他也有些头疼,他想上前询问何事,刚喊出名字“好好?”
少女就立马后退,抬手要挡,闭眼偏过头去,抿唇蹙眉。这样害怕的神情,让江昨辰的心狠狠揪起,心疼溢于言表。
他不知他的好妹妹,曾经的娇纵小公主,如今变成这副样子该怎么办。无助感从心间流起,他想安慰她,无从下手。
手停滞在半空中,有些不知所措。内心的自责涌上心头,江好四岁起就差点被人侵犯,又被人卖出做别人家的干活工具。
受尽打骂凌辱,曾经的娇纵、肆无忌惮都被磨平,剩下的只是路边随便来个人便能踹两脚的野猫。可是……也不太有多少娇纵,只是在母亲面前是如此。
小时候的笑意不再,开怀已去。
江好不明白眼前的人究竟想做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害怕,让她不得不这么做。
自称是她哥哥的人,好像与那儿时的身影重叠,可是她不敢相信啊。这么多年来的屈辱,是怎么也忘不了的。
明明多次的幻想,都已经破灭,明明已经认命了,却在这时出现了。一时间是该欢喜,还是怨恨,她也不知道,她只感到陌生。
而江孪,这样一个怪异的人,既讨厌她,又在小时候帮她,现在还做出这样关切举动,实在是奇怪。
江昨辰放下手,想让江好缓神。不合时宜的大叫却刺激的江好神经紧绷,抱头蹲下大叫起来。
“啊——”
江昨辰心里一慌,不知该说些什么,心头一紧。蹲下身子,抱住江好,右手轻轻拍打她的头。江好渐渐平静下来,缓缓抬头和江昨辰对视,喊出那声“哥”,震聋发聩的声词让江昨辰的心都舒化了。
他的手都在颤着,可却压抑着,不让江好担心。
江昨辰拉起江好,江好随即起身。看向远处疾驰而来的车,江昨辰拉着江好向一旁躲避。
车子横冲直撞,摊子都被掀翻了,还有的是直接碾过。不少人慌乱逃窜,还有小孩在那哭闹。嘈杂声让江好的脑子宕机一瞬,久久不能回神。
极大的流速,让车帘都往外飘,看着有些牵强之感。用力过猛的感觉,乱开乱撞。车内的人还在调试方向盘,紧忙按着喇叭。
可无论怎么躲,都不好说。江昨辰拉起江好就朝店内走去,可车子也随之跟了进来。
“砰”一声,玻璃碎了一地。车子的身影再度袭来,店内人多,慌乱之下就与江好走散了。
江昨辰四处张望,都没看见江好的身影,心中焦躁不安。人群推搡,江昨辰也差点摔去。
张望时,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与茫然感席卷而来。江昨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觉后颈一疼,红了大片。整个人身子向后倒去,没有一点防备。
他捂住脖子,脚向后踏去,稳住身形,挣脱开那人的手。
“嘶!”
这一声,使得人不禁心疼起来。转头看去,声音也迎面而来。
“不要命了,傻站在那!不想活了是吗?”秦沧人略带怒意的语气,江昨辰捏了下后颈,朝秦沧人看去。
原本还想发火,可在看清之后,瞬间熄灭。大喜过望啊,惊喜之余便看到江好左右看去,惊急慌张的神色,江昨辰看了担忧不已。
秦沧人听着这些声音,撂下一句“好好躲起来,别乱跑!”就走了。
与江好会面后,江昨辰让司机把江好带走,自己则是疏散人群。秦沧人看着车子乱走,仔细观察着,抓住机会就朝车子跑去,抓住门把手拉开跳向车内。
“我靠,你谁啊!”车内的人被吓一跳,转而道:“秦爷!”
秦沧人拉开车门,车子左右摇晃着,行动也有些不方便,稳住心神。秦沧人一脚将人踹下去,人在跳下去之后,险些被车压到。
“好小子,不会开就别来!”秦沧人说出这句话后,踩向刹车,半点作用都没有。他破口大骂道:“这小子买的什么车?缺斤啊!混蛋,破烂啊!”
江昨辰隐约听到,没有管躺在地上的人。而是在车子朝门边驶过时,翻身跳跃进来。秦沧人瞬间慌了,江昨辰抓住座椅。
“开不稳吗!刹车啊!”江昨辰大喊道。
秦沧人回道:“你以为我不想吗,这小子破车啊,刹车没用!”
秦沧人猛打方向盘,车子左右摇摆,就像过山车一样惊险。不过很让人上瘾,心也跟着左右摇晃。
“那总得想想办法!”江昨辰因为流体原因差点飞出去。脑袋也跟着晃动,晃的头都有些晕了。
秦沧人见状,忙道:“在想啊,你不行就下去!”
江昨辰强忍着要吐的架势,道:“去树林那边,把车开进湖里去,那没人!”
秦沧人道:“那你先下去!”
江昨辰拒绝,这时候也容不得两人拉拉扯扯,即使是推也不行。
“年轻人啊,你的命不重要吗?下去!”秦沧人焦急看了江昨辰一眼,急道。
江昨辰回应道:“左右都不会死,在这讨论我的命,不如快点解决现在!”
秦沧人没办法,无奈道:“坐稳了!”
江昨辰紧抓不放,皮椅都被抓出划痕。紧张与刺激感,速度与激情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呼啸而过的风声,一并带去夏日里的暑热。爽感肆无忌惮的宣扬,让人都为之折服。
湖面越来越近,心跳如擂鼓般,跳的人受不了,又甩不去。
“秦沧人!”瞅准时机,江昨辰叫道!
“知道!”秦沧人聚精会神地注视前方,手迅速松开,突然道:“跳!”
江昨辰头也不回的跳了下去,秦沧人也在另一边跳下去,水花乍现,将两人衣服都打湿了。在地上翻滚几圈,才稳定下来,后背被石头胳得生疼,隐约还有血迹。
后颈更疼了,江昨辰没去管,而是寻找秦沧人的身影。看见之后,提着的心终于放下,长舒一口气。
秦沧人扶着肩膀,挥动着手臂,“噢”的一声,看起来很疼的样子。
秦沧人喊道:“不是你就那么虎!非要跟上来?”
“那怎么,只许你去,不许我来?”江昨辰反问道。
秦沧人凑近,嗔怪道:“嘿,你这人怎么这样?找死也不必如此啊!”
“什么找死,我不是那寻死人!”江昨辰有些无语,明明都是想着救人,怎的他就成了找死。有必要这么说吗,看来就是莫名其妙罢了。
秦沧人只觉这人不可理喻,把生死当儿戏,道:“那么危险,你说来就来那么轻松吗?要是掌控不好,会死的!懂不懂!”
“这种大事,我怎会不懂?同样都是想救人罢了,你可以,我便不行?什么道理?”江昨辰不想多说什么,转身要走。还是觉得气愤,他也算不上什么不明事理的小孩,怎会不知?
秦沧人在后面大喊,江昨辰也没理。
“不是!胆子就这么大?不是!什么你都干的出来啊!”
江昨辰不想理他,不管不顾向前走去。树林光景大好,不一会头上便湿了。蒸腾作用的原因,那还挺补水。
江昨辰越想越气,心气郁结,果然让人很不爽啊。江昨辰压抑心里愤怒,徒步走了二三里,最后见到父亲。
江父面色不善,训斥着一旁的人。定睛一看,便是那车上之人。人低头挨训时,余光瞥见江昨辰,突然起身叫道:“是你!”
江父朝江昨辰看去,关切上前问候。江昨辰往旁边一躲,道:“父亲,好好呢?”
江父收回手,还有些尴尬,回望那些乌泱泱的军队,道:“都回去吧,没什么好说的。”
江父看向车内,道:“好好在车里,你去找她吧。”
“洛景示,你给我滚过来!”这吼声,仿佛要将人天灵盖震碎,连河东狮子吼都要礼让三分了。
洛景示,没错,就是那个车上之人。
洛景示低着头,不敢抬起来,唯唯诺诺的一步一步走过去,扭捏姿态像极了那小姑娘娇羞模样,惹人发笑。
“少帅啊,快过去吧,大帅在催了!”老仆从在那劝道。
洛景示白了他一眼,嗔怒道:“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啊这,少帅!”
江昨辰摇摇头,这人还真是骄横跋扈。算不上什么性格温良,家教严谨,倒是放纵。
“爹!别打我啊,爹!我错了,错了!”洛景示惨叫连连,被追着打,皮鞭一下一下地,打的人是叫苦连天。
“哼!你这逆子,何时才能让我安心啊!你知道你干了什么?你差点害死秦大帅儿子,还有江家少爷!”洛父打骂道,挥舞手中皮鞭,声音一下又一下,听的人心惊。
“那江家少爷怎么了?有什么可高贵的,不就经商吗?”洛景示不解,傲慢道。
江昨辰对这人印象不好,而且没素质没礼貌,还瞧不起人。总是不是他被害,就是那些人民群众也万万不可啊。真是没把人命当回事,无理取闹。
洛父想换荆棘来,道:“逆子,江家可是富商,是你得罪不起的!”
“诶,爹!别啊,我知道错了!”洛景示连忙求饶,害怕的跑到一边。
大太太这时走过来,连忙拦住道:“诶!打不得啊,打坏了,上哪再去生一个!”
洛父叫道:“都是被你惯坏的!让他去学校,读书写字,现在呢!会写几个字!”
大太太毫不畏惧,骂道:“好你个洛冲天,我让他去,你说太苦!我罚他,你说使不得,我打他你说这不咋行那不行。如今是我惯的了!”
洛父一下就消了气焰,低头谄媚讨好,旁边还有闲言碎语。
“大帅原来是这么怕老婆啊!哈哈哈!”
“小时啊,是我,都怪我!不过这逆子犯下大错,理应好好惩罚,你就不要管了。”洛父连忙朝洛景使使眼色。
要说两个人谁对孩子更严格,那当属大太太了。她刚才来劝阻,其实是另一个意思,那就是太轻了。应该拿树棍来,狠狠地打,而洛父也是想保住洛景示。
洛景示啊呀几下,呆愣愣的像只呆头鹅。说罢,转身就跑了。
大太太还想抓人但被拦住,“诶,诶!人都跑了!洛冲天!”
“唉唉唉,夫人,到时候我准收拾他!”洛冲天道。
要说真的,其实不是怕老婆,而是有救命之恩,然后顺理成章结婚了,然后喜欢才这样的,也算尊重。
“你呀!就知道护着他!”大太太往车旁,道:“江家的,伤到哪没有?”
江昨辰刚闭眼小憩,就被声音惊醒,愣了一会,道:“没有。”
大太太朝江好看去,笑道:“诶呀,这姑娘水灵!江家的好福气,有这样妹妹!”
江昨辰礼貌性回应,道:“多谢!”
江好不太想听这些,只是感觉不喜欢。而且特不自在,很讨厌。
大太太又道:“江家的啊,我那小子车呢?”
江昨辰回想了下,朝外面看去,指了一条路,道:“往那一直走下去,有湖。就在湖里面。”
大太太怒不可遏地盯着洛冲天,道:“你们买的什么破车,那小子本来就不会开,刹车还坏了。现在好了吧,去湖里了,你就是捞也要给我捞上来!”
洛冲天赔笑道:“是!夫人说的是!”
其他的姨太都在院里等着,江昨辰直接吩咐开车,这种地方果然不适合多待。
“哥……”江好停顿一下,接着道:“江孪,我们要去哪?”
江昨辰虽然有些不喜欢,可没办法,毕竟这么多年了,如今也才十一岁,可有七岁都在受苦,不信任也正常。
江父耐心询问道:“好好有想去的地方吗?”
江好瑟缩一下,看向窗外。不安的开口道:“我想找妈妈……妈妈呢?”
这话一出,众人都安静下来,车内气压低沉的可怕,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江昨辰沉默低头,江好也不再多说什么,她不知道为什么,可是也不该说了,将头深深埋进臂膀里。
过了好一会,江父道:“好好乖,我们……见不到妈妈了……”
江昨辰出声阻止,道:“父亲!”
“我知道,但好好不能一直这样。”江父闭眼深吸一口气,不紧不慢的呼出,道:“妈妈死了,好好。”
江好内心复杂多变,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冷流遍布全身,感到很冷很冷。
“对不起……”江好不太敢说话,但感愧疚,极度高压下,勉强说出句话来,害怕的都快要精神崩溃了。
本该说家庭是给人带来温暖的,可是江好觉得怪低沉的,还是很讨厌,不喜欢。十一岁的小孩子又能懂多少呢,懂生离死别吧。
江昨辰厌恶的看着江父,随即看向江好,道:“没关系,好好休息会,明天还要去学校。”
“哦。”一句之后,再无其他。
其实回到家来,没了母亲,江好与江父和江昨辰并不亲。所以她也没什么好跟他们说的,而且她不觉得她喜欢他们,喜欢这所谓的父亲哥哥。她有点讨厌他们。
在那穷乡僻壤中,她感受到身体上的磋磨,下田干农活,喂鸡喂鸭她什么没干过。每天都是累的,她一点都不喜欢,还要洗衣做饭,挣钱养家。
而在这,是在精神上的磋磨,她不觉得江父江昨辰对她好,她只觉得他们很冷漠,也很怪。总是那么悲伤,让她也更烦了,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切,让她觉得她就什么都不是,好像只是一个凭空捏造出来的,不真实,好讨厌。
江昨辰也是乏力,不是说突然冒出个妹妹,而是许久未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太想去回忆过往,母亲已逝,他也无力再去照顾妹妹。
沉沉睡去,除了这样好像也没其他的。
江昨辰想伸手去摸摸江好的脸,几次伸出,却又退缩。实属不像一家人,像是陌生人,真为江好以后的命运担忧啊。
无父爱,无母爱,无兄爱。这样的情况下长大,真的不会极端吗?
装睡罢了,不必在意,这种神经病情况,江好最是厌烦。
所有人都认为江好命好,出生好,家世好,有个好哥哥,父亲能干,母亲文凭好,在一个书香门第的家里幸福安康。总要有代价。
车停下时,江好直接拉开车门先行下车。一下车就看见秦沧人在门口,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江昨辰醒来后,觉得头有些晕,后颈也是疼得要命。捏住鼻梁,紧皱着眉头。
下车后,看见秦沧人也是两眼一黑。
他还记得那时的话语,还正在气头上。
五千字,有点长,耐心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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