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婆的青布抖开,半本残卷露出来。
封皮血字蜷曲,像被火舔过。"赵玄那厮……"她喘气,"老身烧符镇宅,灶膛里突然滚出这东西。
原是他从阴司偷抄的伪簿,记着锁魂局里所有魂!"
苏檀指尖搭上残卷。
纸页脆得硌手。
翻到中间页,密密麻麻的名字挤成一片——苏府的粗使婆子、裴府的守夜老仆,甚至井里那具女尸的名字都在。
她翻得更快,突然顿住。
"苏檀。"她念出自己名字,旁边跟着"裴砚"二字。
下方一行朱砂小字:"以魂换魂,方可脱局。"
"这是局眼。"裴砚声音沉得像石头,"锁魂局要凑够百人魂,最后拿局中主魂换命。
你我,就是那主魂。"
苏檀后颈发凉。
原身帕子上的血,井里女尸的话,全串起来了。"那阴阳契……"
"去祖坟。"裴砚扯她手腕,"阴门在那。"
月光把两人影子拉得老长。
裴家祖坟在山北坡,荒草没过脚踝。
他蹲在第三块墓碑后,推了推碑座——石缝里传来机关转动声。
一道黑黢黢的门裂开来。
门里涌出水汽般的雾。
苏檀刚踏进去,眼前就模糊了。
无数影子在雾里飘,有穿嫁衣的姑娘,有披道袍的男人,还有个抱着布娃娃的小丫头——那是原身七岁时的模样。
"这是阴阳契的封印点。"裴砚声音从左侧传来,"契书能载两魂,所以那口棺材能送你穿越。"
苏檀攥紧腕上朱砂印。原身用命引她来,原来为的是这张契。
"苏小姐!"
春桃的声音从外面撞进来。
她跑得头发散了,手里攥着半卷纸和块碎布。"我潜去赵玄院子,在炕席底下翻到的!"
半卷纸展开,上面血写着"换魂名单"。
苏周氏、赵玄、秋兰……秋兰的名字被红笔圈了三次。
碎布上的印章模糊,但苏檀认得出——苏府印鉴,继母房里的那枚。
"她早就在筹谋。"苏檀捏碎纸角,"用秋兰的魂做引,再拿我和裴砚的命换她富贵。"
雾里的影子突然躁动。
原身的小丫头影子扑过来,手指指向阴门更深处。
裴砚已经走了进去。
苏檀追上去,雾越来越浓。
隐约看见块石碑立在雾中,碑文被雾遮住大半,只能看清开头几个字:"阴阳契,非天定……"
裴砚伸手抹开碑面雾气。
“阴阳契,非天定,乃人设。若欲破局,需知‘谁为引,谁为主’。”
苏檀盯着碑文,原身帕角的血痕、井中女尸那句“替我看看太阳”、还有阴司残卷里自己与裴砚并列的名字——全在脑子里炸开。
“原身……”她喉咙发紧,“她不是被毒杀,是主动饮的毒。用命做引,借契书召我来。”
“主魂是你。”裴砚转身时眼底翻涌暗芒,“引魂是她。”
“好聪明的局。”
阴冷话音撞进雾里。
魏七从阴影里踱出来,玄色道袍沾着血,手里捏半张泛黄契书残页,“赵先生算到你们会来祖坟,特意让我候着。”他舔了舔嘴角,“可惜晚了——终局已启,锁魂局今夜收网。”
苏檀瞳孔骤缩。
“百日锁魂,锁的是裴家百年阴煞。”魏七晃了晃残页,“等百人魂凑齐,裴砚会被阴煞反噬,真正成为镇阴人。而你这冲喜新娘么……”他笑出尖牙,“自然要陪他下阴司。”
话音未落,雾中浮影突然扭曲。
穿嫁衣的姑娘指甲暴长三寸,小丫头的布娃娃裂开嘴,露出满嘴尖牙——所有影子都化作青面厉鬼,张牙舞爪扑过来。
“退到我身后!”裴砚拽她往石碑靠,左手快速结印,指尖迸出火星。
火星刚触到厉鬼,便被黑雾吞没。
魏七笑得更欢:“这是赵先生用百人魂养的煞,你们破不了——”
“闭嘴。”苏檀打断他。
她指尖抵在唇齿间,用力一咬。
腥甜漫开时,反手扣住裴砚手腕,血珠顺着指缝滴在他掌心。
“阴阳契的真名。”她盯着裴砚,眼底燃着火,“不是天定,是人定。是原身定的,是我定的。”
血珠在裴砚掌心晕开。
她咬着牙,用染血的指尖一笔一画写:“苏檀·裴砚·魂归一体。”
雾突然静止。
魏七的笑僵在脸上。
空中浮起半透明的契书虚影,墨迹如活物般游走,原本写着“苏檀·裴砚·以魂换魂”的字样开始剥落,新的字迹从血珠里钻出来,一笔一画,势如破竹。
“你……你做了什么?”魏七踉跄后退。
苏檀指尖刺痛如刀割。
她看着契书虚影越升越高,字迹在雾里发出微光,突然想起原身小丫头影子扑过来时,指尖指向的方向——是这块刻着“阴阳契”的石碑,是她掌心正在改写的名字。
“终局?”她扯了扯嘴角,血珠顺着下巴滴落,“这才是真正的终局。”
契书虚影突然发出刺目白光。
魏七尖叫着捂住眼睛,厉鬼们发出尖啸,开始碎裂成黑雾。
苏檀攥紧裴砚的手。
掌心的血字还在发烫,像有活物在皮肤下跳动。
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混着契书虚影里传来的沙沙声——那是字迹改写的声音,是命运被重新书写的声音。
指尖刺痛越来越剧烈。
她咬着唇,盯着空中游走的字迹,突然明白原身用命引她来的真正目的。
不是破锁魂局,不是替她复仇。
是让她成为“主魂”,改写这张本就该由人定的“阴阳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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