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檀跑得肺都要炸了。
灵堂的飞檐在夜色里像张獠牙的嘴,春桃的尖叫混着哭嚎撞进耳朵。
她攥着匕首的手全是汗,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那声音不是人哭,像有破风箱卡在喉咙里,一下下往骨头里钻。
推开门的刹那,她差点栽进去。
供桌歪在墙角,香灰撒了一地。
本该躺着裴老夫人牌位的红漆棺材正在动。
棺盖裂了道指宽的缝,暗红的血顺着木纹往下淌,滴在青砖上“啪嗒”作响。
林嬷嬷瘫在门槛上,枯枝似的手抓着门框,嗓子哑得像破锣:“替、替死鬼要出世了……”
苏檀咬着牙逼近棺材。
血不是喷的,是渗的。
她眯起眼,刀尖挑开棺缝——缝隙边缘凝着层暗黄的蜡,在火光下泛着油光。
“人为加热。”她低声道。
法医验过焚尸案,尸体被火烤时皮肤会出油,这棺材板的蜡痕,分明是有人用热炭敷过,让本应合死的棺盖因热胀冷缩裂开。
“这口棺材本该葬我祖母。”
裴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冰碴子。
他不知何时站在灵堂门口,苍白的脸在火光里像块玉,“如今成了‘替命棺’。”
他抬手点向棺底角落。
苏檀凑过去——几道暗红符文刻进木头,边缘还沾着没擦净的血。
“赵玄的手笔。”裴砚的拇指抹过符文,“用活人魂魄替代死者怨气,让阴煞转移目标。”
活人魂魄。
苏檀猛地想起井里那具女尸,颈间挂的羊脂玉佩还在眼前晃。
原身的鬼魂说“他们要拿你补局”,难道这棺材里的“替死鬼”……
“小姐!”春桃从人堆里挤过来,鬓角的珠花歪了,“我刚才在后院看见赵玄了!他昨夜摸进灵堂,和林嬷嬷说了半宿的话!”
林嬷嬷猛地抖了一下,浑浊的眼睛瞪得滚圆:“我、我没……”
“闭嘴。”裴砚扫了她一眼,林嬷嬷立刻缩成团。
苏檀蹲下身,假装查看棺底的血痕。
指尖摸到块凸起——她心尖一跳,指甲抠进缝隙,扯出张泛黄的纸。
“百日内必换魂,三更不归者,即为祭品。”
她捏着纸的手发颤。
原身说“锁魂局要的是活人魂魄”,原来这局的规矩是:百天内必须用活人的魂替换死者的怨,而三更后没回屋的人,就是被选中的祭品!
“檀娘?”裴砚的声音近了些。
苏檀猛地踉跄一步,额头撞在棺沿上。
“头好晕……”她扶着棺材往下滑,手却悄悄摸向袖中——白日里春桃给的朱砂粉还在。
人群乱了。
有人喊“快扶少夫人”,有人去扯裴砚的衣袖。
苏檀借着混乱,指尖蘸了点朱砂,假装撑棺材时往缝里一按。
细红的粉钻进棺缝,混着血珠渗了进去。
她闭眼前的最后一眼,看见裴砚盯着她的手,眼底有暗火晃了晃。
苏檀被扶到灵堂偏厅时,额角还渗着冷汗。
春桃攥着帕子直抹她手背:“小姐可是撞着邪了?刚才那棺材……”
“嘘。”苏檀闭着眼,耳尖却竖得老高。
灵堂方向突然传来“轰”的闷响,像有重物在棺内撞板。
春桃的帕子“啪”地掉在地上。
“起了。”苏檀睫毛颤了颤——她撒的朱砂粉该起作用了。
裴砚的声音穿透嘈杂:“退开!”
铜铃清响骤然炸响,“叮铃”声刺得人耳膜发疼。
苏檀猛地睁眼,透过半开的门帘,正看见那口棺材剧烈震动。
暗红血水混着朱砂从棺缝里涌出来,在青砖上洇出朵扭曲的花——是张人脸的轮廓,眉眼狰狞。
铜铃再颤,“咔”的一声,棺盖重重砸回原处。
血水顺着棺沿往下淌,在“人脸”眉心裂开道细缝,一道黑影“咻”地窜上天花板,转眼没了踪影。
“镇住了。”裴砚捏着铜铃的手青筋凸起,抬眼正撞进苏檀的目光。
她靠在春桃怀里,眼底清明得很,哪有半分晕意?
他唇角动了动,终究没说破。
夜更深时,老管家叩响了苏檀的房门。
烛火在他手里晃,照得脸上皱纹像道深沟:“少夫人,老奴藏了样东西二十年。”
泛黄的信纸展开,墨迹已褪成浅褐。
苏檀一眼就看见最后一句:“救命恩人身佩羊脂玉,刻‘长明’二字。”
“井里那女尸的玉佩……”她声音发紧。
老管家点头:“夫人临终前说,若有一日裴家遭劫,恩人会带着玉回来。”他顿了顿,“可那玉在井里泡了半月,分明是有人故意……”
“送线索。”苏檀替他说完。
原身的鬼魂总说“她们不会放过你”,“她们”里,除了苏周氏,怕还有更狠的角色。
老管家走后,苏檀对着烛火看信。
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纸角“哗哗”响,恍惚间,信上的字竟连成了另一行:“以魂换魂,百日为期。”
她眼皮突然发沉。
再睁眼时,她站在灵堂里。
那口棺材静静立着,一个穿素裙的女子背对着她。
“你来了。”女子转过脸——是井里那具女尸的模样!
她颈间的羊脂玉泛着幽光,“我就该走了……但她们不会放过你。”
“你是谁?”苏檀往前迈一步,女子却往后退,“原身?还是裴家祖母的恩人?”
“替死鬼。”女子笑了,眼泪却掉下来,“锁魂局要填七魂,我是第一个。”
苏檀想抓她,手却穿了过去。
女子的身影开始变淡:“记住,三更后别碰红绳……”
“叮——”
铜铃声惊得苏檀一个激灵。
她猛地坐起,额角全是汗。
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道朱砂印,红得像要渗出血来。
窗外突然传来笑声。
是孩童的,脆生生的,却带着股子凉气,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
春桃在里间翻了个身,嘀咕:“哪来的小娃?”
苏檀没说话。
她赤脚下地,贴着窗纸往外看——月光把院子照得发白,什么都没有。
可那笑声还在,一下一下往耳朵里钻,最后汇集成句:“红轿到,替魂消……”
她指尖掐进掌心。
后半夜,裴府的狗突然狂吠起来。
春桃揉着眼睛掀帘子:“小姐,院外好像有动静……”
苏檀盯着窗棂上晃动的树影,心跳得厉害。
那影子不是树,是顶轿帘的轮廓——四角垂着的,是纸人飘起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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