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不敬之罪

　　过了莫约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到了。”假寐的王一博倏地睁开锐利的双眼，率先掀帘下了马车，再转身朝已经露出头来的肖战伸出手。

　　肖战看了王一博一眼，把手放在他的掌心，跳了下来。

　　只不过小皇帝并不知道自己把手放进去时，便被大手的指腹不断摩挲着，直到他把手抽回去。

　　王一博瞟了眼自己的掌心，暗叹一声可惜。

　　肖战没察觉到王一博的想法，他环顾四周，发现马车真的把他带到了城郊。

　　与京城内的繁荣相比，城郊寂静了不少，不远处有几个搭建起来的棚子，周围有衣衫褴褛的人在走动，听到马车的动静，他们都团到一起窃窃私语，不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

　　肖战侧头问王一博，结果只得到一句：“你过去就知道了。”

　　不说就不说呗，装什么神秘。

　　肖战走在王一博身前，龇牙咧嘴地做着鬼脸。

　　这一切都没逃过王一博的眼睛，他忍俊不禁，又怕被小皇帝看到，只能低咳一声掩饰过去。

　　这群人中有老有少，甚至还有壮丁，要知道这会太阳还没下山，壮丁无活可干，就表明出现问题了。

　　两人每走近人群一步，人群便退后一步。

　　“躲什么？”肖战蹙起眉，又往前一步，结果为首的一位老人家受不住了，跪下来求道：“贵人大人有大量，别再赶我们离开了，我们已经无家可归了！”

　　老人家这一带动，所有人都跪了下来，纷纷哀求。

　　肖战贵为天子，自然心系于民，看见自己的子民如此惊慌，他心底一抽，赶忙上前把老人搀扶起来。

　　“老人家，我们没有要赶你们走的意思，你们快起来。”

　　一听不是来赶他们的，他们都松了一口气，站起身。

　　肖战看着这少说有四五十人，问道：“老人家，你们从何而来？”

　　一个长得比较机灵的小伙说：“公子，咱都是从洛阳过来嘞！”

　　地道的洛阳方言佐证小伙此言非虚。

　　“洛阳？”肖战露出疑惑的神色，“听闻洛阳水灾严重，你们不在家乡参与救灾，来京城何故？”

　　结果小伙子冷哼一声：“咱庄稼人在洛阳都饿得前胸贴后脊梁嘞！那些龟孙官倒好，洪流子一来，躲得比兔子还快，连个屁都不放！”

　　“嘿！让你胡咧咧！”一个应该是小伙的娘亲，举着巴掌就拍在小伙脑门上。

　　为首的老人家颤颤巍巍地解释：“知县确实亲自带着官兵抗洪，但......知县大人说，知府没粮食可赈灾，说，说......”

　　老人家眼神躲闪，没敢再接着说下去。

　　肖战脸色逐渐凝重，“老人家，您但说无妨，我......我在京城也算是个人物，说不定能帮得上忙。”

　　几十名百姓面露喜色，喃喃道自己遇上了活菩萨。

　　等他们情绪安定了些许，老人家才说：“知县大人说，京城的赈灾粮一直没下来，大家都饿到吃树皮，受不住了，才不得不离家，想来京城碰一碰运气，谁知......”

　　一直没说话的王一博替老人补全了他要说的话：“谁知，来到这京城，发现洛阳人士不可入内。”

　　老人连连点头，“正是，我们今日才到京城，不料被挡在城门外，只能暂时在此地搭几个木棚过一夜。”

　　？！

　　肖战心里一咯噔。

　　王一博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有，老人家说赈灾粮一直没下来又是何故？

　　洛阳都尉月余前便上奏水灾一事，当时肖战和王一博已经安排让人送第一批赈灾粮到洛阳，算算时间，这灾粮应该半月前就到了。

　　肖战虽然年纪尚小，但心思缜密，不一会就想明白了——必是有人把灾粮给贪了！如今东窗事发，为掩人耳目，才派人守着城门，禁止洛阳人进城。

　　要是王一博今天不带着他出城，恐怕今晚，这群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肖战来回踱步，连骂了三声，都不能抵消心中的火气。

　　“来人！”躲在暗中的暗卫肖海倏地出现在人前，把百姓吓了一跳。

　　肖战双手背在身后，命令道：“带着他们寻一处住所，再派人好生看护，吃的穿的一样不能少，日后，他们会成为有力的证人！”

　　“是！”肖海领命，开始安排让百姓们收拾好行李跟他走。

　　老人家不明白肖战想做什么，不由询问：“公子，这是何故啊？”

　　肖战嘴角噙着笑，眼底却寒冷刺骨，“老人家，您放心，洛阳之事，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民众虽然不知何故，但公子说跟着他们走之后不愁吃喝，不日后还会安排他们返乡。

　　这自然是好的，于是他们纷纷收拾起自己的行李。

　　吩咐好肖海等暗卫后，王一博和肖战乘上马车准备回宫。

　　王一博不爱说话，一上车又假寐起来，肖战偷偷看了他好几眼，欲言又止。

　　王一博悄悄把眼皮掀开一条缝，把肖战的犹豫都看在眼里，他抑住想上扬的嘴角，故作深沉：“想说什么就说，您是皇上，您问了，臣不能不回。”

　　哟，这会又把我当皇上了？你个两面三刀的狗东西！

　　肖战在心里嘀咕着，面上还是一副笑脸，“兄长，你今日答应我出宫，便是想让我知晓洛阳的实情？”

　　“是，也不是。”王一博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肖战立马会意上前，像个狗腿子似的，替王一博按摩着。

　　温热的指腹在太阳穴处打着圈，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

　　王一博喟叹一声，不紧不慢地回答着肖战的疑惑：“今晨上朝前，我收到洛阳知县秘密上奏的奏折，便是问灾粮为何还没到。”

　　明明第一批赈灾粮半月前便到了，洛阳知县却密奏询问，明白人都知道其中必定出现了问题。

　　“那你为何不在朝堂上说出来？还害得我......”害得我当着这么多人面发这么大的火气。

　　后知后觉自己误会了王一博，肖战诺诺地闭上了嘴。

　　“无凭无据，还会打草惊蛇。”

　　马车上有一小桌案，桌案上备着几碟糕点及茶水，王一博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既然在天子脚下，他们都敢安排人堵城门......”

　　“那这贪墨之人，必是京中权贵！”肖战心中骇然，守城门的士兵由九门提督安排，运送赈灾粮的却是清吏司，幕后之人必然权势滔天。

　　其中嫌疑最大的必定是权倾朝野的王一博，因为第一批赈灾粮是在他的授意下派出去的，运粮的官员也是由他指派。

　　不过......

　　肖战看了眼品着茶的王一博，心中疑虑重重。

　　若说主使是王一博，那他断不会带自己来到城郊，也不会让自己见到这群流民。

　　那不是王一博的话，又会是谁呢？

　　“咳咳，”王一博五指虚握成拳，挡住双唇，清咳几声，“臣有罪。”

　　“何罪之有？”肖战还沉浸在思绪中，下意识反问。

　　王一博说是有罪，但毫无悔过之意，眼底甚至还藏着几分戏谑，“不该在朝堂上忤逆圣上，犯下大不敬之罪。”

　　“什么忤逆，你，你这也是没办法嘛......”肖战想起自己在朝堂上的浑话，逐渐弱了气势，“朕，朕算你无罪，再说，如果你答应开仓赈粮一事，这粮铁定又进了某些官的兜里了。”

　　王一博却没有要就此揭过的样子，直接撂下话：“皇上要是觉得心中有愧，不如应臣一个条件？”

　　肖战下意识反问是何事，问完才察觉自己好似给自己挖了个坑，不禁找补：“在我能做到的范围之内？”

　　王一博把肖战摁在自己太阳穴上的双手手扯到胸前，大手把柔软无瑕的手包住，肖战自然而然做出环抱之势。

　　被麝香环绕，王一博不由得深呼吸几下，直到对上那双疑惑的眼眸，才稍稍回神，“臣开口向皇上要的，那必然是皇上能给的。”

　　肖战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回来，坐回王一博对面去，“此话差矣，若皇兄想要的是龙袍......朕能给，却是给不得。”

　　又是一次试探。

　　王一博面色不改，只当肖战说的是玩笑话，“皇上别拿这事打趣，君子一出驷马难追，更何况你是天子，更应该三思而行。”

　　透色的眼眸里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不露一丝破绽的王一博。

　　半晌，他垂头吃了口糕点，再抬起时，眼里已然清澈见底，“皇兄说的是，朕还得向皇兄多多学习治国的本事，及冠后，才不会让有心之人有可乘之机。”

　　马车行到乾元殿前，肖战被李公公搀扶下车，双腿踏地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向掀着门帘恭送他的王一博。

　　“对了，皇兄可还没说要朕答应你什么事。”

　　王一博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好似在说肖战总算没把答应过自己的事给忘了。

　　他让李公公拿来纸笔，在宣纸上写了几个书名。

　　“皇上只需要寻来这几本书给臣即可。”

藏海和百里真的配一脸！！
新书求大家点点收藏（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