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世老城区的晨雾还未散尽,秋帆远在阁楼画室发现一本陌生的皮质笔记本。封面烫金印着德文"Notizbuch",内页夹着褪色的电车票,日期是五年前他们初到瑞士的那天。
江清枫的笔迹从第三页开始凌乱:
「11.23暴雨
手术室红灯亮起第9小时。帆远蜷在等候椅画速写,炭笔折断三次。想拥抱他,但满手都是冷汗。」
「12.05小雪
教授说靶向药导致味觉退化。帆远在病房煮粥,偷加枫糖浆。真甜,像他耳后那颗痣。」
翻到中间,机票存根簌簌掉落。2019年12月24日,苏黎世飞往北京的头等舱票据,被红笔划去。空白处潦草写着:「他说'别让我恨你'时,睫毛上有雪。」
秋帆远的手指微微发抖。画室天窗漏下的光斑里,记忆如显影液中的相纸逐渐清晰——那个平安夜他借口买颜料离开医院,却在旧货市场瞥见江清枫典当腕表。铂金表盘的反光刺得他视网膜生疼。
「怎么找到的?」江清枫的声音混着咖啡香从背后传来。他刚结束柏林爱乐的排练,燕尾服袖口还沾着松香。
秋帆远举起笔记本:「维也纳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为什么夹在瑞士医保卡里?」
江清枫的耳钉在晨光中闪了闪:「那年教授说,如果放弃进修就永远别碰钢琴。」他俯身咬开秋帆远衬衫纽扣,「但我发现,你的心跳才是最好的节拍器。」
楼下的老式收音机突然播放《永恒回旋》。秋帆远在眩晕中想起昨夜未完成的画——江清枫的脊背在月光下起伏如音阶,颜料盘打翻在地板上,钴蓝与茜红交融成普鲁斯特效应的漩涡。
「今天有访客。」江清枫吮去他锁骨上的松节油,「你母亲寄来的包裹。」
纸箱里躺着那本改变命运的速写本,扉页多出一行小字:「给小枫:他父亲离开那晚,帆远画了整夜暴雨。你是第一个让他画出星光的人。」
压在箱底的录像带标注着「勿忘」。投影仪启动时,1998年的海风扑面而来。五岁的秋帆远在沙滩上堆砌城堡,镜头外传来温柔女声:「我们帆远以后要当大画家哦。」
江清枫突然攥紧他的手。画面边缘,穿碎花裙的女人侧脸惊似维也纳墓园某块墓碑——那是他从未谋面的母亲。
「阿尔卑斯的星光...」秋帆远呢喃着按下暂停键,「原来二十年前就照亮过我们。」
暮色漫进画室时,他们在地板上发现未拆的快递。巴黎双年展邀请函上,策展人用金粉笔备注:「请带那幅《雨燕》参展,它让玛格丽特想起战时情书。」
秋帆远茫然转头,看见江清枫从琴凳下抽出一卷画布。雨燕穿过暴风雨的轨迹被解构成五线谱,每处羽翼震颤都对应着《永恒回旋》的某个小节。
「你偷藏了手术室外的速写?」
「这是备忘录。」江清枫按下琴键,雨燕振翅声从隐藏音响传出,「记得吗?那天你说,等母亲出院就做我的模特。」
月光突然被云层吞没。秋帆远在渐强的琴声里解开衬衫纽扣,炭笔随身体曲线滚落。江清枫的指尖从锁骨滑向腰窝,像调试一把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
「要画下全部吗?」喘息淹没在降B小调里。
「不。」江清枫咬开他的腕表搭扣,「时间该凝固在此刻。」
凌晨三点,秋帆远在未干的油画前惊醒。画布上,两具躯体如量子纠缠的星云,而真正的杰作正在地板上熟睡——江清枫的睫毛在梦中颤动,仿佛仍在指挥那场永不落幕的宇宙交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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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