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风裹着细雨敲打玻璃窗。

林夏趴在课桌上，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

自从那天在储物柜前撞见秘密后，苏砚又恢复了最初的冷淡模样，连同桌之间必要的对话都少得可怜。

放学铃声响起时，苏砚利落地收拾书包，黑色钢笔咔嗒一声扣上笔帽。

林夏盯着他手腕上已经消退大半的淤青，鬼使神差地开口：“一起走？”

笔尖在桌面划出细长的划痕。

苏砚垂眸将试卷塞进文件夹，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顺路。”

“我知道有家书店有新到的竞赛题集。”林夏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书店的宣传图，“听说还送限量版草稿本。”

苏砚的动作顿住。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手机屏幕，最终落在“全国高中数学联赛真题详解”几个字上。

喉结动了动，他重新扣上书包拉链：“五分钟。”

雨丝细密如纱。

两人撑着同一把伞走在街道上，苏砚依旧保持着微妙的距离，伞面大半倾向林夏这边。

路过十字路口时，一辆电动车疾驰而过，溅起的水花扑向苏砚裤脚。

林夏眼疾手快地拽住他手腕，把人往内侧一带。

“小心。”

温热的掌心贴着冰凉的皮肤，苏砚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迅速抽回手，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晕，却默默把伞又往林夏那边倾斜了几分。

书店位于老街巷深处。

推开雕花木门，油墨香混着咖啡气息扑面而来。

苏砚直奔教辅区，修长手指拂过书架，最终停在那本竞赛题集上。

他取下书时，袖口滑落，露出内侧淡粉色的疤痕。

“这道题很难。”林夏凑过去，指着目录页一道几何题，“上次模拟考最后一题和它类似。”

苏砚翻开书，铅笔在例题旁标注批注。

他解题的方式依旧简洁凌厉，关键步骤用红笔圈出，空白处还画着辅助线的示意图。

林夏注意到他咬着笔帽思考时，睫毛会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和那天在图书馆如出一辙。

“这样做更简便。”林夏抽出草稿纸，画出另一种解题思路。

两种方法在纸上交汇，碰撞出截然不同的火花。

苏砚的目光亮了亮，笔尖在两种解法间来回移动，像是在权衡优劣。

“这里可以优化。”他突然开口，声音带着难得的雀跃。

铅笔尖轻点草稿纸，“用参数方程替换，步骤能减少三步。”

两人沉浸在解题的世界里，全然没注意到天色渐晚。

当店员提醒要打烊时，草稿纸上已经密密麻麻写满公式，不同颜色的笔迹交织成独特的图案。

“明天周末，还来吗？”林夏收拾着散落的草稿纸。

苏砚合上书，动作顿了顿。

他望着窗外的霓虹，镜片映出细碎的光斑：“看情况。”

转身时，黑色书包带子扫过林夏手背，这次却没了往日的疏离。

回家路上，雨不知何时停了。

月光给街道镀上银边，两人影子在地面上越靠越近。

路过便利店时，苏砚突然停下脚步：“要喝热饮吗？”

玻璃门开合间，暖气裹挟着甜香扑面而来。

苏砚站在冰柜前挑选，修长手指最终停在巧克力牛奶上。

他结账时，店员笑着问：“给弟弟买的？”

“不是。”苏砚耳尖泛红，把牛奶塞进林夏手里，“上次咖啡的回礼。”

不等林夏反应，已经快步走出店门。

夜晚的风带着寒意，手中的牛奶却温热。

林夏望着苏砚在路灯下的背影，突然发现少年走路的姿态不再紧绷，黑色书包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像是某种隐秘的节奏。

第二天清晨，林夏在书店门口看到熟悉的身影。

苏砚穿着深蓝色毛衣，捧着新到的竞赛题集，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书脊。

晨光落在他睫毛上，睫毛投下的阴影随着翻书的动作轻轻颤动。

“来这么早？”林夏笑着打招呼。

苏砚抬头，镜片后的目光难得柔和：“这道题解法有问题。”

他指了指书上的例题，铅笔已经在空白处画出草图，“你昨天说的思路，其实可以......”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桌面上，将两张草稿纸染成金色。

两种不同风格的字迹在纸上交汇，碰撞出思维的火花。

林夏望着认真讲解的苏砚，突然觉得，那些刻意保持的距离，正在这些无声的交流中悄然瓦解。

而有些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