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清晨，总是带着一种沁人心脾的舒爽。当第一缕带着淡金色的阳光穿透薄薄的晨雾，温柔地洒在清平村错落有致的黛瓦粉墙之上时，整个村庄便从沉睡中苏醒过来，鸡鸣犬吠之声此起彼伏，充满了鲜活的烟火气息。

肖战早早便起了身。他在小院里打了一套行云流水般的舒筋活络拳，感受着晨风拂过肌肤带来的清凉，以及四肢百骸间渐渐苏醒的力道。这是他自幼便跟着祖父养成的习惯，不仅能强身健体，更能让他在开始一天的忙碌之前，将纷乱的思绪沉淀下来，保持一颗清明澄澈的心。

他这边刚收了拳，屋门便“吱呀”一声被推开了。王一博顶着一头有些凌乱的柔软黑发，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身上还带着浓浓的被褥的温暖气息。他似乎还没完全清醒，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见到肖战，便下意识地循着那股熟悉的槐花香气凑了过去，像只没睡醒的大型树懒，嘟囔着含糊不清的“先生……早……”，就想往肖战身上挂。

肖战无奈地伸出手，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揉了一把，指了指院角那口青石水井，声音带着一丝清晨特有的微哑和笑意：“去，醒醒神，用凉水洗把脸。然后过来帮忙，今日我们要把积攒了几日的衣物都拿去溪边浣洗了。”

“哦……”王一博乖乖地点了点头，浓密的睫毛扑簌簌地眨了几下，这才慢吞吞地揉着眼睛走向水井。虽然依旧是一副没睡醒的困倦模样，但一听到能帮肖战做事，他的动作还是比平日里麻利了不少，很快便传来哗啦啦的汲水声和噗呲噗呲的洗脸声。

简单的清粥小菜过后，肖战便将两人这几日换下来的衣物都收拢在一个半人高的大木盆里。夏日里衣衫换得勤，不一会儿便积攒了一大堆。他正准备自己端起，王一博却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不由分说地从他手中接过了沉甸甸的木盆。

“先生，我来拿！这个重，一博有力气！”他挺了挺胸膛，一脸“我很能干，快夸我”的表情，那双漆黑的眼眸在晨光下亮得惊人。

看着他这副跃跃欲试、生怕自己不让他帮忙的模样，肖战心中的那点担忧也烟消云散了。王一博的身体确实恢复得极好，力气也远超常人，端个木盆自然不在话下。他温和地笑了笑，叮嘱道：“那你可要拿稳了，仔细脚下，莫要摔了。”

“嗯！先生放心！”王一博用力地点了点头，像个领到了重要任务的小兵，小心翼翼地端着那比他还宽出不少的大木盆，稳稳地跟在肖战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迎着朝阳，向村尾那条清澈的落霞溪走去。

清晨的落霞溪畔，薄雾尚未完全散尽，如同一层轻柔的白纱笼罩在水面和两岸的青草绿树之上。空气清新湿润，带着水草特有的微腥和泥土的芬芳。溪水晶莹剔透，可以清晰地看到水底圆润的鹅卵石和偶尔游过的小鱼。

已经有三三两两勤劳的村妇在溪边各自占据了一块平整的青石板，一边浣洗衣物，一边用带着浓浓乡音的方言说说笑笑，家长里短，很是热闹。她们见到平日里温文尔雅的肖先生，竟领着那个前些日子被他救回来的、瞧着有些憨傻却生得异常俊朗的男子一同前来洗衣，都忍不住投来了好奇和探究的目光。

肖战早已习惯了村民们的善意关注，他微笑着和相熟的几位大娘大婶打了招呼，便领着王一博寻了一处水流相对平缓、水草也较为稀疏的浅滩。

他先将王一博端着的木盆稳稳地放在溪边的石板上，然后自然地挽起自己月白色细棉布衫的袖子，露出了白皙却不失力量感的小臂。他又提起裤腿，露出线条优美的脚踝，试探着先将一只脚踩入了清凉的溪水中。

“嘶……”初夏的溪水依旧带着几分晨露的凉意，肖战忍不住轻轻吸了口气，但很快便适应了这种温度。

“一博，你也下来吧，水不凉，正好解暑。”肖战回头，对还站在岸上，有些好奇又有些迟疑地望着溪水的王一博招了招手。

王一博学着他的样子，也有些笨拙地挽起自己的裤腿，那双修长笔直的腿在粗布裤管下若隐若现。他小心翼翼地将一只脚探入水中，冰凉的溪水瞬间漫过他的脚背，让他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发出了一声满足的轻哼。

肖战先拿出自己的几件贴身亵衣，浸入清澈的溪水中，仔细打湿后，便放在石板上，抹上些许皂角，开始细细地揉搓。他的手指修长白皙，动作灵巧而熟练，很快便搓揉出一片细密的白色泡沫。

王一博蹲在一旁，像只好奇的猫咪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肖战的动作。他看着那些原本沾染了汗渍和尘土的衣物，在肖战的手中渐渐变得洁净清爽，觉得十分神奇。他也想伸手帮忙，一双黑眸闪闪发光地看着肖战。

“先生，我也想洗！”他伸出手指了指木盆里剩下的衣物，语气中充满了期待。

肖战看着他那副急于表现的模样，忍俊不禁，便挑了一件自己替换下来的、料子较为粗糙的旧外衫递给他：“喏，这件给你试试。记住，要先打湿，再放皂角，然后轻轻揉搓，莫要像你平日里劈柴那般使蛮力。”

“嗯！一博知道！”王一博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接过那件外衫，学着肖战的样子，先将其浸入水中，然后便开始对着那衣物“大展拳脚”。

只可惜，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洗衣天赋”。只见他力气用得极大，搓揉起衣物来简直是虎虎生风，水花四溅，不仅把自己弄得浑身湿透，连带着旁边的肖战也未能幸免，被他甩过来的水珠溅了一脸。

“哎！一博，你轻些！水都溅到我身上了！”肖战哭笑不得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出声阻止他那近乎“暴力”的浣洗方式。

王一博闻言，立刻停下了动作，有些无措地看着手中那件被他蹂躏得几乎要变形的外衫，又看看肖战脸上和发梢上晶莹的水珠，眼神里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委屈和茫然，仿佛不明白自己明明很努力地在帮忙，为什么先生看起来却有些“不高兴”。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低下头，声音小小的，像个做错了事等待挨训的孩子。

肖战看着他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心中的那点无奈瞬间被好笑所取代。他叹了口气，从王一博手中接过那件“饱受摧残”的外衫，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你还是帮我搓揉这些厚实的被单和你的衣物吧，它们结实些，经得起你折腾。”

于是，王一博便开始对着那些更为“耐用”的布料继续他的“浣衣大业”。虽然动作依旧笨拙，力道也依旧控制不好，但看得出来，他洗得非常认真，也非常……卖力。

两人并排蹲在清浅的溪水边，弯着腰，专注于手中的活计。阳光透过稀疏的柳条，在他们身上和晃动的水面上投下斑驳跳跃的光影。不时有微风拂过，带来岸边青草的香气和远处田埂上不知名野花的芬芳。

浣洗衣物时，两人裸露的手臂不可避免地会在水中时不时地相触。王一博温热结实的肌肤碰到肖战微凉细腻的皮肤，总会引来一阵细微的、如同电流般的酥麻感，让肖战的心跳漏上半拍。而王一博身上那股独有的、混杂着淡淡药草清香、阳光味道以及一丝丝汗液蒸发后产生的干净男性气息，也随着他大幅度的动作，一阵阵地、极具存在感地飘入肖战的鼻息，让他有些心猿意马，脸颊也不自觉地微微发烫。

洗到一件肖战换下来的月白色细棉中衣时，王一博将它从水中仔细地捞起，学着肖战教他的样子，笨拙地想将上面的水分拧干。那柔软的细棉布料吸饱了清冽的溪水，变得沉甸甸的，散发着皂角和阳光混合的清新味道。他双手抓住衣物的两端，反方向用力，水珠顺着他的指缝滴滴答答地落回溪中。

突然，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竟将那件还带着湿意的中衣凑到了自己的鼻尖下，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模样，虔诚又满足，仿佛在品味着什么绝世的佳酿。

随即，他转过头，对着正有些错愕地看着他的肖战，露出了一个灿烂而傻乎乎的笑容，黑曜石般的眸子里盛满了纯粹的欢喜与毫不掩饰的依恋：“先生的衣服……和先生一样香。真好闻！”

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中，清晰地倒映着肖战略显清瘦的身影，仿佛能闻到肖战衣服上那股令他安心又着迷的槐花香气，是他此刻能想到的、最幸福的事情。

肖战的脸颊“唰”地一下，比天边的朝霞还要红上几分。他被王一博这突如其来又直白无比的举动和话语弄得又羞又窘，一颗心在胸腔里“怦怦怦”地乱跳个不停。他伸出手，佯装嗔怒地想去抢过那件被王一博“亵渎”的中衣，口中低斥道：“胡……胡说什么呢！青天白日的，也不害臊！快些把衣服拧干，莫要在此处玩闹！”

王一博却敏捷地向后一仰，躲开了肖战伸过来的手。他依旧将那件带着肖战体温和香气的中衣紧紧地抱在怀里，像是护着什么稀世奇珍一般，又凑到鼻尖贪婪地闻了闻，这才恋恋不舍地开始继续拧水，只是那上扬的嘴角和弯弯的眼角，无不昭示着他此刻愉悦的心情。

就在两人这般一个羞恼嗔怪、一个得意傻笑地嬉闹打趣之间，肖战的目光无意中瞥见了被王一博随手放在一旁石板上的、他最初被救上来时穿的那件暗紫色锦袍。那件衣物虽然在肖战的努力下，已经大致清洗掉了血污和泥泞，但依旧破损严重，多处被利器划开的口子狰狞地敞开着，无声地诉说着它主人曾经遭遇过的凶险。

肖战心中微微一动。这些日子，他虽然悉心照料着失忆的王一博，但关于他真实身份的疑云，却始终像一根细小的刺，梗在他的心头。他总觉得，这个男人绝非池中之物。

他走过去，将那件沉重的锦袍从石板上拿了起来，打算再仔细浣洗一遍，看看是否能从中发现些什么被忽略的线索。

入手依旧是那种冰凉厚重的锦缎特有的质感，只是此刻吸饱了溪水，更显得沉甸甸的。肖战将锦袍完全浸入水中，仔细地在清澈的溪流中反复揉搓着。

突然，他的指尖在触摸到锦袍内衬某个靠近衣襟的缝合处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那个地方比别处的布料要稍微硬挺一些，触感也有些不同，像是有什么扁平的、薄薄的物件被巧妙地缝合在了衣物的夹层之中。

这个发现让肖战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他屏住呼吸，更加用力地搓揉着那个位置，试图将那可能存在的物件弄出来。

王一博也注意到了肖战的异样，好奇地凑了过来，圆溜溜的脑袋几乎要碰到肖战的肩膀：“先生，你在找什么？这里面……有东西吗？”

就在此时，或许是因为长久在水中浸泡，又或许是因为肖战刚才那番用力的搓揉，那处原本缝合得极为隐蔽的线头，竟微微有些松脱开来。

肖战眼神一亮，连忙用微湿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沿着那松脱的线头向内探索。果然，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带着些许冰凉感的边缘。

他心中一喜，屏住呼吸，用指甲轻轻一勾，竟真的从那严丝合缝的夹层之中，勾出了一小块薄薄的、约莫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颜色黯淡的金属片！

第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