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部大楼的旋转门吞吐着身着军装的身影，沈逸踏入的瞬间，中央空调输送的冷气裹挟着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他下意识按住腰间的配枪——那里本该别着象征上将身份的勋章，此刻却只剩下空荡荡的凹槽，如同他逐渐失控的人生。

“沈上将！”电梯间突然传来熟悉的呼喊。沈逸转身，看见老战友陈野大步走来，这位满脸络腮胡的Alpha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进皮肤，“听说你提前出院，我就猜到你会硬撑着来。”

“不来，岂不是要被某些人摘了项上人头？”沈逸扯动嘴角，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陈野的目光扫过他眼下的青黑和微微佝偻的脊背，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将保温杯塞进他手里：“特调的抑制剂混合液，多少能压制半小时。”

会议室的铜质门牌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沈逸推开门的刹那，二十余道目光如芒在背。李副司令端坐在主位，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手术刀般精准地划过他颤抖的指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沈上将大病初愈就赶来，真是让我们这些老家伙汗颜。”

“职责所在。”沈逸沉声道，刻意忽略腿部传来的阵阵发麻。他刚要落座，却发现属于自己的席位已被贴上“临时空缺”的标签，邻座的空位旁赫然坐着李副司令的心腹——新晋的Alpha少将周明。

林宇立刻察觉到气氛不对，上前半步挡在沈逸身侧。陈野重重地将文件夹摔在桌上：“李副司令，这是什么意思？沈上将的职位还轮不到你们擅自——”

“陈上校稍安勿躁。”李副司令慢条斯理地翻开文件，纸张摩擦声在死寂的会议室格外刺耳，“根据《Alpha特殊病症管理条例》，信息素紊乱超过七十二小时的军官需暂时移交指挥权。沈上将昏迷时间已达五十六小时，我们也是按章办事。”

沈逸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气在口腔蔓延。他能感觉到紊乱的信息素正在血管里横冲直撞，陈野的抑制剂混合液像是投入火海的水滴，转瞬即逝。就在这时，苏言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会议室门口，他精致的面庞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玫瑰花香却刻意收敛得只剩若有若无的痕迹。

“各位长官，我以苏家继承人的身份作证。”苏言的声音清脆却坚定，“沈上将的病症完全可以通过苏家的医疗资源治愈。只要给他时间——”

“Omega就该待在该待的地方。”周明突然嗤笑出声，“信息素紊乱症连军部研究院都束手无策，苏家那群摆弄香水的庸医能有什么办法？”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沈逸紧绷的神经。他猛地起身，金属椅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紊乱的雪松气息骤然爆发，带着硝烟与铁锈味的压迫感席卷整个会议室。有Omega文职人员发出低低的啜泣，几名年轻Alpha下意识摆出防御姿态。

“够了！”李副司令重重拍桌，震得水杯里的液体飞溅，“沈逸，你身为高级军官，就是这么在会议上宣泄情绪的？”他从文件袋里抽出一叠照片甩在桌上，“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三天前你在军部走廊失控的画面，已经在地下论坛传得沸沸扬扬！”

照片上，沈逸蜷缩在墙角，苍白的脸埋在臂弯里，身旁散落着破碎的抑制剂瓶。林宇感觉心脏被狠狠攥住——那是他那天拼死挡住其他人后，偷偷拍下留作医疗参考的画面，怎么会......

“有人故意泄露！”陈野怒吼着抓起照片撕成碎片，“这是侵犯隐私！”

“事实就是事实。”李副司令推了推眼镜，“沈上将，现在有两个选择：主动提交辞呈，军部会保留你荣誉退休的待遇；或者继续顽抗，等待军事法庭的审判。”

沈逸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眼前的场景开始重影。苏言的惊呼声、林宇焦急的呼喊声、陈野的叫骂声混作一团。他踉跄着扶住桌沿，却摸到某个坚硬的物体——是林宇悄悄塞过来的掌心记录仪。

“我选......”沈逸突然笑了，血沫顺着嘴角滴落，在军装上晕开暗红的花，“第三个选项。”他开启记录仪，全息投影在会议室中央亮起，画面里李副司令的亲信正将装有照片的优盘交给一名记者。

“李副司令这么着急赶我下台，”沈逸擦去嘴角的血迹，眼中燃烧着疯狂的光，“是怕我查出你和星际走私集团的勾结吧？上个月被劫的三艘军备运输舰，货物是不是都进了你的私库？”

会议室瞬间炸开锅。李副司令的脸涨成猪肝色，周明慌乱地去抢夺记录仪，却被陈野一拳撂倒在地。沈逸趁机将所有证据同步上传军部云端，完成的瞬间，他再也支撑不住，向后倒去。

预想中的坠落没有到来。林宇稳稳接住他，信息素里混着淡淡的皂角香，出乎意料地让紊乱的神经安定下来。沈逸听见他在耳边低语：“我早就备份了数据，放心。”

混乱中，苏言突然扯开衣领，将沾着自己信息素的手帕按在沈逸后颈的腺体位置。奇异的安抚效果让沈逸短暂恢复清明，他看见苏言含泪的笑：“小时候你总说我的信息素能让你平静，现在换我保护你一次。”

警报声突然响起，大批宪兵冲入会议室。沈逸在意识模糊前，看见李副司令被戴上镣铐时扭曲的面孔，也看见林宇始终紧紧握着他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他手背上的旧伤疤——那是三年前，他们第一次执行任务时留下的印记。

“沈上将，坚持住。”林宇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看，天亮了。”

窗外，暴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歇。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洒在军部大楼的徽章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沈逸闭上眼睛，任由黑暗将自己淹没，嘴角却挂着释然的笑。这场困兽之斗，他或许没有赢回全部尊严，但至少，他守住了作为Alpha最珍贵的东西——永不屈服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