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三刻,卿染被押上马车,镣铐锁着手腕,林肆的剑鞘抵在他腰间。 车帘垂下,隔绝了外界的视线。卿染懒洋洋地倚在软垫上,指尖轻轻敲击镣铐,发出细微的金属声响。 “林大人。”他轻笑,“九王爷喜欢看什么戏?《斩情》还是《断魂》?” 林肆没回答,目光落在卿染的脖颈上——那里有一道极浅的疤痕,像是被利箭擦过留下的。七年前的冬夜,他曾见过同样的伤痕。 “镣铐。”林肆突然开口,“锁眼向右转三圈。” 卿染挑眉,指尖灵巧地拨弄锁芯,咔哒一声,镣铐应声而开。他活动了下手腕,笑意更深:“大人这是纵囚,按律当斩。” 林肆冷冷看着他:“你现在可以逃。” 卿染却忽然倾身向前,鼻尖几乎贴上林肆的喉结:“可我偏想看看……九王府的戏台,有没有我云韶班的好。” 他的呼吸温热,带着淡淡的梨花酿香气。林肆下颌绷紧,手指按在剑柄上,却迟迟没有推开他。 马车突然颠簸,卿染“不慎”跌进林肆怀中。他趁机将一枚薄如蝉翼的刀片塞进林肆的袖口,唇瓣擦过对方耳际: “藏好。待会儿用得上。” ——那是他贴身藏了十年的北境短刃。 林肆瞳孔微缩。 九王府的夜宴摆在沉香榭,四面环水,唯一的出口由八名带刀侍卫把守。卿染被带到席间时,九王爷正在赏玩一把匕首,刃口泛着幽蓝的光——淬了毒。 “跪下。”九王爷头也不抬。 卿染站着没动,唇角含笑。林肆站在他身侧,剑鞘重重击在他膝窝!卿染闷哼一声单膝跪地,抬头时却对林肆眨了眨眼。 ——假的,那一击根本没用力。 “听说你会唱《霓裳怨》。”九王爷终于抬眼,“最后一折,失传的那段,你会吗?” 卿染心跳漏了一拍。这段唱词,半个时辰前林肆刚在他房中背过。 “王爷想听?”卿染缓缓起身,水袖一甩,竟当真开腔,“‘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 九王爷手中的酒杯突然炸裂。 林肆的剑瞬间出鞘三寸,卿染却继续唱道:“‘白头吟,伤离别,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最后一句,他用了纯正的北境腔调。 九王爷猛地站起身,林肆的剑鞘则狠狠撞在卿染后心!这一下是真的,卿染踉跄半步,喉间涌上腥甜。 “拖下去。”九王爷声音森冷,“剁了手脚,喂狗。” 侍卫上前擒拿,卿染却突然大笑:“王爷连一杯践行酒都不赏吗?” 九王爷眯起眼,亲自斟了杯酒推过来。卿染刚要接,林肆却抢先一步夺过酒杯,仰头饮尽。 “属下替王爷验毒。”他面无表情道。 卿染盯着林肆滚动的喉结,袖中手指微微蜷缩——那酒里绝对有问题,可林肆竟然…… 九王爷冷笑,又斟了一杯。这次卿染接过,指尖在杯沿轻轻一蹭——是孔雀胆。他正要饮下,林肆突然拔剑! 剑光如雪,劈开卿染手中的酒杯。酒液泼洒在地,竟腐蚀出嘶嘶白烟。 “大胆!”九王爷拍案而起。 林肆单膝跪地:“酒中有毒,属下不能让他死得这么容易。” 卿染看着林肆低垂的后颈,那里有一道陈年疤痕——是玄铁链勒出的痕迹。七年前镇北侯府地牢,他曾亲手为一个小少年解开那样的锁链。 记忆如潮水涌来,卿染忽然按住心口——寒毒又发作了。剧痛如万箭穿心,他眼前一黑,向前栽去。林肆一把接住他,掌心贴在他后心,内力源源不断输入。 可这一次,寒毒竟顺着经脉反噬!林肆闷哼一声,唇角溢出血丝,却仍未撤手。卿染在剧痛中抓住他的手腕,指尖搭上脉门—— 这脉象……卿染骤然睁大眼。 ——林肆体内的寒气,与他的寒毒完全同源。 他就是当年那个少年!“林肆。”九王爷的声音如毒蛇般滑入耳中,“杀了他。” 一柄剑被扔到林肆脚边。卿染看着林肆缓缓拾起剑,剑尖抵上自己咽喉。 生死一线间,卿染用唇语说了三个字。 ——“梧桐院。” 那是他们幼时约定的暗号。 林肆的剑第一次颤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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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