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别墅的主卧窗帘紧闭。徐猛坐在床边,医用酒精的味道充斥着房间,混合着血的铁锈味。韩斌的呼吸已经平稳,但眉头仍紧锁着,即使在昏迷中也像在忍受某种无形的痛苦。
笔记本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徐猛脸上,显示着三小时前收到的消息:「王董联合五位董事提议召开紧急会议,明早8点表决暂停您CEO职务。」
窗外传来引擎声,徐猛立刻拔枪靠近窗边。透过百叶窗缝隙,他看到一辆黑色SUV停在别墅外围,下来三个穿战术服的男人——不是任家的人,装备上印着展翅猎鹰的标志。
"猎鹰..."徐猛喃喃自语,这个名称触动了某段记忆。他轻手轻脚回到床边,从韩斌颈间取下军牌项链。金属牌内侧除了GPS芯片,还刻着一串小字:"XM-0927"——他的生日。
引擎声渐渐远去,那些人似乎只是巡逻。徐猛重新坐回电脑前,插入军牌中的芯片,输入密码。数百个文件展开,最新一个是加密视频,拍摄日期显示是三天前——韩斌"失踪"的那晚。
视频中,韩斌被绑在椅子上,嘴角带血但眼神清明。拍摄者声音经过处理:"最后机会,芯片密码。"
"告诉你主子,"韩斌对着镜头冷笑,"他儿子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爸爸救我'。"
这句话像刀子捅进徐猛心脏。他认出背景是城郊那个废弃工厂,正是昨晚他们遇袭的地方。韩斌早就预料到会被抓,甚至提前录好了这段视频。
电脑突然弹出警报,有人试图远程访问。徐猛立刻断开网络,但为时已晚——屏幕闪烁几下,变成视频通话界面。画面里是王董那张布满老年斑的脸,背景明显是徐氏大厦的会议室。
"贤侄,好久不见。"王董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带着假惺惺的关切,"听说你身体不适?"
徐猛的手指在键盘上悬停,强迫自己冷静:"王叔消息真灵通。"
"董事们都很担心啊。"王董叹气,"尤其是明天就要表决...对了,你那位小朋友还好吗?"
这个试探太过明显。徐猛看向床上昏睡的韩斌,确保镜头拍不到:"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年轻人就是嘴硬。"王董突然沉下脸,"你以为偷偷买下15%股份就能救他?任家旧部已经控制了峰景科技三个关键部门,明天开盘就会发起全面收购。"
徐猛的后背渗出冷汗,但声音纹丝不动:"商业行为,各凭本事。"
"好一个各凭本事!"王董大笑,突然咳嗽起来,手帕上沾着蓝色墨迹——和矿难文件上的签名颜色一样,"知道为什么你父亲当年能赢吗?因为他够狠。"老狐狸眯起眼,"而你,太感情用事了。"
通话突然中断,屏幕恢复成文件界面。徐猛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的伤口。王董的威胁很清楚——明天董事会将罢免他,同时韩斌的公司会被吞并。
床上的韩斌动了动,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徐猛立刻上前,扶着他喝了几口水。韩斌的睫毛颤动几下,勉强睁开眼:"...几点了?"
"凌晨四点。"徐猛帮他调整枕头,"别动,伤口会裂开。"
韩斌的目光落在电脑上:"王老头找你了?"
"嗯。"徐猛简短回答,"明天董事会表决。"
"操..."韩斌试图坐起来,却因肋骨的伤倒抽冷气,"芯片里有他们操纵股价的证据,足够..."
"足够送他进监狱,但需要时间立案。"徐猛按住他,"而收购明天就会发生。"
两人沉默对视,都明白眼前的困境——徐猛即将失去公司控制权,韩斌的心血也将被仇人吞并。窗外,第一缕晨光渗入窗帘缝隙,在地板上划出一道金线。
"还有办法。"韩斌突然说,声音因疼痛而嘶哑,"反向收购。"
徐猛皱眉:"什么意思?"
"用我的公司...收购徐氏。"韩斌扯出个带血的笑容,"听起来很爽是不是?"
这个疯狂的想法让徐猛愣了一秒。理论上可行——如果韩斌能抢先拿到徐氏足够多的股份,确实能反客为主。但实际操作...
"王董他们持股超过40%,加上我父亲的..."
"你母亲那20%呢?"韩斌打断他。
徐猛僵住了。母亲名下的股份一直是徐氏权力版图中的隐形变量,因她在瑞士"疗养"而很少被提及。
"你怎么知道..."
"调查任家时顺带发现的。"韩斌艰难地伸手,碰了碰徐猛的无名指——那里戴着他们的对戒,"你母亲二十年前就签署了股权转让协议,受益人是你,条件是你结婚或满三十五岁。"
这个信息像闪电劈开迷雾。徐猛今年正好三十五,理论上已经可以继承母亲那份股权。但父亲从未提起...
"文件在哪?"
"瑞士。需要你亲自去签。"韩斌的呼吸变得急促,伤势显然在消耗他的体力,"但现在来不及了..."
徐猛突然站起身,从衣柜深处拿出一个保险箱。指纹解锁后,里面是一沓文件和一枚印章——母亲离开前留给他的"紧急备用"。
"不用去瑞士。"徐猛抽出最下面那份文件,"她早就签好了。"
韩斌瞪大眼睛:"你早知道?"
"不。"徐猛摇头,"这是家族信托的标准条款,我以为只是形式..."他快速浏览文件,心跳加速——母亲确实将20%股权无条件转让给了他,日期是他二十五岁生日那天。
窗外鸟鸣渐起,晨光越来越亮。徐猛看了眼手表——六点整,距离董事会还有两小时。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小林的电话:"三件事。第一,准备我的CEO述职报告;第二,联系瑞士银行的吴律师;第三..."他看了眼韩斌,"查峰景科技现在的流通股情况。"
挂断电话,徐猛回到床边。韩斌的脸色比刚才更差,但眼神依然清醒:"你要回去?"
"嗯。"徐猛简短回答,"别墅有安保系统,食物够一周。司机老陈九点会来,他知道该怎么做。"
韩斌抓住他的手腕:"太危险了。王董既然敢威胁你..."
"所以他更想不到我会回去。"徐猛俯身,额头抵住韩斌的,"记得我们第一次打架吗?你说我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出拳太正。"韩斌轻笑,随即因疼痛皱眉,"总是正面硬刚..."
"这次我学乖了。"徐猛吻了吻他汗湿的额头,"睡会儿吧,伤员别操心。"
离开前,徐猛从衣柜拿出备用西装换上,遮住手臂的擦伤。镜子里的男人又变回了那个一丝不苟的商业精英,只有眼底的血丝透露着一夜未眠的疲惫。
别墅车库里有辆不起眼的丰田。徐猛驶入晨雾中的山路,后视镜里别墅的轮廓逐渐模糊。他打开车载电台,财经频道正在讨论今天徐氏董事会的特别会议,专家预测"丑闻缠身的太子爷可能被暂停职务"。
手机震动,是小林发来的消息:「峰景科技流通股还剩28%,任家控制的离岸公司今早又吃进5%。吴律师回复:瑞士文件已确认有效,但需要您亲自出席股东大会才能行使权利。」
徐猛皱眉。时间太紧,瑞士是来不及了。他拨通另一个号码,响了三声后挂断——这是给韩斌战友陈野的暗号。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徐氏大厦后门。小林已经等在那里,手里拿着文件夹和咖啡:"董事长和王董已经到了,在68楼会议室。"
"媒体呢?"
"正门堵了十几家。"小林压低声音,"陈参谋说都安排好了。"
电梯上升的几十秒里,徐猛快速浏览着小林准备的资料。其中一页引起他的注意——王董名下基金会最近三个月向某医疗机构转账记录,收款方是...
"瑞士圣安娜疗养院?"徐猛抬头,"这不是..."
"夫人住的那家。"小林点头,"更奇怪的是这个——"他翻到下一页,是疗养院的访客记录,"王董上个月去过,同一天还有这个签名。"
模糊的复印纸上,一个花体英文签名赫然在目:Elena Ren——任芸芸的英文名。
电梯到达68楼,徐猛将文件还给小林:"先别声张。"他整了整领带,迈入走廊。
董事会会议室的门半开着,里面传来父亲和王董的交谈声。
"...必须换掉他,为了公司形象..."
"我自有分寸。"父亲的声音冷硬,"先把今天的议程过一遍..."
徐猛推门而入,所有目光立刻聚焦过来。十二位董事围坐在长桌旁,父亲坐在首位,王董紧挨着他。空气瞬间凝固,只有咖啡机在角落发出轻微的嗡鸣。
"抱歉迟到。"徐猛走到自己的位置,声音平静得仿佛这只是次普通例会,"路上看了些有趣的东西。"
王董的眼中闪过一丝警觉,但很快恢复笑容:"贤侄气色不错啊,看来休息好了?"
"托您的福。"徐猛打开面前的文件夹,"关于今天的议程,我有几点补充。"
他按下遥控器,投影仪亮起,显示的却不是述职报告,而是一份股权结构图。徐氏集团目前的持股情况清晰呈现——父亲35%,机构投资者25%,王董等董事合计18%,散户12%,而最下方赫然标着"徐猛(含信托)20%"。
会议室一片哗然。父亲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母亲名下的20%股权,根据信托协议已转至我名下。"徐猛平静地解释,"加上我原有的5%,现在我是集团第二大股东。"
王董的脸色变得铁青:"这不可能!那份信托有结婚条款..."
"实际上,条款是'结婚或年满三十五岁'。"徐猛看向父亲,"您没告诉他?"
父亲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恢复冷静:"程序问题会后再说。现在开始表决..."
"稍等。"徐猛再次按键,画面切换到一份交易记录,"在表决前,各位应该看看这个——王叔名下的基金会,过去三年向任氏关联企业转移了超过2亿资金。"
会议室炸开了锅。王董拍桌而起:"污蔑!这些是..."
"还有更精彩的。"徐猛继续播放,画面变成一段模糊视频——王董和任老爷子在某会所密谈,提到"处理掉徐猛就像当年处理矿难一样简单"。
这个视频宛如炸弹,连父亲都震惊地站起:"徐猛,这是..."
"证据已经提交监管部门和警方。"徐猛环视众人,"现在,还有人要提议更换CEO吗?"
董事们面面相觑,几个原本支持王董的开始悄悄挪动座位。老狐狸的脸色由青转白,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蓝色墨迹再次出现在手帕上。
"你...不懂规矩..."王董指着徐猛,手指颤抖,"徐家...迟早毁在你手里..."
保安进来将王董带走时,会议室鸦雀无声。父亲缓缓坐下,突然显得苍老了许多:"其他人先出去。"
当房间只剩父子二人,父亲疲惫地揉着太阳穴:"视频哪来的?"
"韩斌给的。"徐猛直言不讳,"他调查任家时意外发现的。"
"那个男人..."父亲冷笑,"你确定他不是在利用你报仇?"
徐猛想起韩斌昏迷中仍紧握他的手,想起他说"你生日加我们的纪念日"时的笑容。但他只是拿出手机,调出一段录音——王董凌晨的通话,明确提到要"处理"徐猛。
"至少他救了我的命。"徐猛轻声说。
父亲沉默了很久,最终叹了口气:"你母亲的股份...我本想等你婚事稳定后再..."
"我知道。"徐猛打断他,"但现在情况特殊。我需要动用这部分股权投票权。"
"做什么?"
"救一个人。"徐猛直视父亲的眼睛,"就像您当年想救但没能救成的那个人。"
这个隐晦的提及让父亲瞳孔骤缩。他望向窗外,阳光照在他斑白的鬓角上:"...去吧。但记住,徐氏永远第一位。"
会议室外,小林焦急等待。看到徐猛出来,他立刻上前:"峰景科技那边又跌了5%!任家控制的股份已经达到23%,再这样下去..."
"联系投行部,启动'铁盾计划'。"徐猛快步走向电梯,"用我母亲那20%股权做抵押,融资吃进峰景科技剩余流通股。"
小林瞪大眼睛:"但那相当于用徐氏救竞争对手!董事会..."
"现在我是最大股东。"徐猛按下电梯按钮,"另外,查一下圣安娜疗养院的股东背景。"
电梯门关闭前,父亲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两人隔空对视,老人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仿佛在传递某种无言的默契。
接下来的八小时如同战场。徐猛在徐氏大厦35楼的指挥中心坐镇,十几位交易员同时操作多个账户,与任家抢购峰景科技的股票。股价像过山车般起伏,市场谣言四起,财经媒体紧急开辟特别报道。
下午三点,关键转折到来——小林冲进来:"查到了!圣安娜疗养院的最大股东是任家海外信托,但实际控制人是..."
"王董。"徐猛接话,"和任芸芸。"
"您怎么知道?"
徐猛指向屏幕上的股权穿透图:"这个离岸公司架构,和攻击峰景科技的完全一致。"他拿起外套,"准备车,我要去个地方。"
"但收购战还没..."
"已经结束了。"徐猛示意他看最后一条交易记录——某个神秘账户刚刚吃进了峰景科技8%的股份,将任家的持股比例压制在25%以下。"那是陈野的军方背景基金,韩斌的备用方案。"
车子驶向香山别墅的路上,徐猛终于允许自己稍微放松。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开始抗议,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看向窗外,夕阳将云层染成血色,像极了韩斌嘴角的那抹鲜红。
别墅静得出奇。徐猛警觉地放轻脚步,手枪上膛。前门完好无损,但安保系统显示后窗有人闯入。他绕到侧面,透过玻璃看到一个人影在厨房翻找——是个穿战术服的男人,背上印着展翅猎鹰的标志。
徐猛悄无声息地靠近,在对方转身的瞬间举枪:"别动。"
那人却笑了:"反应太慢,徐总。如果是敌人,你已经死了。"
这个声音...徐猛放下枪:"陈野?"
军人转过身,露出饱经风霜的脸:"韩斌说你今天表现不错。"他晃了晃手里的啤酒,"来庆祝一下?"
主卧室门开着,床上空空如也。徐猛的心跳漏了一拍:"韩斌呢?"
"地下室。"陈野指了指地板,"安全屋。你那小男友醒了就闹着要电脑,差点把伤口崩开。"
别墅地下室被改造成简易指挥中心。韩斌坐在电脑前,脸色苍白如纸,额角冒着虚汗,但眼睛亮得惊人。看到徐猛进来,他咧嘴一笑:"搞定。"
屏幕上显示着峰景科技的股权分布图——徐猛控制的离岸公司占15%,陈野的基金占8%,散户和机构投资者合计52%,任家25%。收购威胁暂时解除。
"你该卧床休息。"徐猛皱眉,看着韩斌肋部的绷带渗出血迹。
"等会儿。"韩斌点开另一个文件,"看看这个——圣安娜疗养院的监控录像。"
模糊的画面中,一个酷似任芸芸的身影推着轮椅,上面坐着个瘦削的女人。徐猛瞬间认出了那个侧影:"...母亲?"
"录像日期是上个月。"韩斌放大画面,"注意轮椅上的手——她在写字。"
确实,女人的手指在轮椅扶手上不停划动,像是在书写什么。韩斌切换到下一段录像——同一天晚些时候,王董出现在同一走廊,手里拿着张纸。
"我黑进了疗养院系统。"韩斌的声音因虚弱而断断续续,"找到这个。"
那是一份医嘱复印件,署名"徐林月"——徐猛母亲的名字。内容看似普通治疗记录,但某些字母被刻意加粗,连起来是:"股权给猛,小心王任"。
徐猛的手微微发抖。母亲早就警告过,用她唯一能用的方式。
"还有更劲爆的。"韩斌敲了几下键盘,调出一份古老档案,"十五年前矿难调查报告原件,王董的签名旁边..."
"任芸芸的父亲。"徐猛认出了那个签名,"但他当时只是个小科员..."
"负责安全检查的小科员。"韩斌冷笑,"而王董是分管领导。两人联手篡改了报告,把责任推给我父亲和其他矿工。"
这个真相太过沉重。徐猛想起祠堂里那张老照片,想起父亲说的"感情用事是你最大的弱点",突然明白了其中的代价——父亲失去一生挚爱,母亲远走他乡,而韩斌...失去了整个家庭。
"现在怎么办?"他轻声问。
韩斌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血丝从嘴角渗出。徐猛连忙扶住他,触手一片滚烫——伤口感染引起的高烧。
"医院。"徐猛对陈野说,"现在就去。"
"不行!"韩斌挣扎着抓住他的手臂,"任家控制了..."
"军方医院。"陈野已经拿起车钥匙,"我安排好了。"
抱起韩斌时,徐猛感到一阵眩晕——二十四小时不眠不休的战斗终于击垮了他。但他咬紧牙关,稳稳地走向车库。怀里的男人轻得让人心惊,曾经能单手压制他的强壮身躯现在脆弱如纸。
"坚持住。"徐猛低声说,不知是在对韩斌还是对自己,"这次换我救你。"
车子驶入夜色,奔向城郊的军区总院。后座上,韩斌在高烧中喃喃自语,断断续续的词句里反复出现"猎鹰"和"完成度"。徐猛握紧他滚烫的手,望向窗外飞驰而过的路灯,像看着一段段被甩在身后的过去。
而前方,未知的黑暗如潮水般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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