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小雨纷纷,微风阵阵,一块已经有些过旧的墓碑前站着三个人,撑着伞。
伞面微抬,郑梦玉手中抱着一束菊花,旁边是一身黑衣的林梵音和一袭白裙的林知许。
郑梦玉蹲下身将花放在碑前,絮絮叨叨的说着,看不清神情。
林知许小手紧紧抓着姐姐的衣袖,神情落寞。
林梵音神色淡淡,视线却不由自主的落到墓碑主人的遗照上。
那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眉眼英俊,年轻而又亲和,他笑着,眉眼弯弯,白净的脸上又藏着一丝锋利。
这是她的父亲——林为民。
这座墓碑下埋着的,是一名英雄。
认真来说,林梵音对自己父亲的印象其实没那么深刻。
可能是因为他总是很忙,不是跑着就是跑那,不怎么着家。
也可能是上秒还笑着说要一起包饺子过大年,下秒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匆匆忙忙的,连句新年快乐也来不及说。
这种事在他身上时常发生,也导致他经常食言,后面又跑来抱着两个孩子道歉,苦笑着和妻子说对不起。
刚开始林知许还会闹腾一下,后来也就习惯了。
至于林梵音。
她好像……一直都不会闹,也不太懂这些情绪。
林梵音看着那张不会动的照片,后知后觉。
一开始,她不理解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情绪。
直到郑梦玉告诉她,那是想念,是对再也见不到的亲人的想念。
经过郑梦玉的悉心教导,她已然明白自己现在在想什么。
她在想念她的父亲。
想念那个小时候让她坐在肩膀上走街串巷的人。
想念那个故意摔倒只为逗她笑的人。
想念那个即使再不顺利,也不会对他们发脾气的人。
她想念那个不会动的人。
“完了,我忘记拿纸钱了!”
不知什么时候到坟边的林知许惊呼一声,手里是装着香烛的布袋。
林梵音看了一眼,扔下一句“我去拿”,便匆匆离去。
“小心点,别摔着了。”
身后是郑梦玉叮嘱的声音。
林为民讲究落叶要归根。因此,在他牺牲后,郑梦玉便带着两个小孩将他接了回来,安葬于此。
这是他的老家。
二十多年前,这个小山村还是蛮热闹的。
但随着发展,年轻人都接二连三的离开了,只留下一下恋旧守着老房子不肯走,或是父母忙碌无法照看,送回乡下老人看管,又或者父母离婚等一系列原因无人要的小孩。
说来也怪。房子这种东西,有人住啊,几十年都没事;但只要空上几年,就塌了,杂草丛生。
所以说,万物皆有灵。
黄泥与石块混成的土路一点也不好走,尤其是在雨天,湿漉漉的,一不小心就会打滑摔倒。
林梵音快步走着,一路上看见好几座坟,碑前都插着香烛,地上一小堆黑乎乎的,已经烧完的纸灰。
有些奢侈点的,地上还有火炮遗留的痕迹。
每座坟前都有一束黄的或者白的菊花,与这阴沉的天和那风中颤抖的树林相结合,给人一种低沉的感觉。
千篇一律的景色让林梵音感到不适,不禁皱了皱眉,加快脚步。
“碰——”一声,林梵音转头就和人撞了个满怀。
林梵音瞳孔一缩,脚底打滑向后仰去。
想象中的疼痛却并未来到。
有人伸手拽了她一把,将她拉了回来,但那人也因此失了伞。
林梵音向前踉跄两步,径直闯进对方怀中。
那是一个爱她矮半个头的女生,头发很长,用一根白玉素簪半扎着,浅红色的长裙,五官精致。
林梵音垂眼便清晰的看见她微颤的睫毛,以及睫毛下那双眸色极浅的眼睛,带着几分清冷疏离。
她身上有种淡淡的清香,脸白皙干净,连细小的绒毛都看不见。
美得不像真人。
女孩微微仰头,竟也未推开。
良久,女孩眨下眼,松开手后退几步。
怀中一空,林梵音回过神来,轻声道谢:“谢谢。”
“不客气!”女孩轻快的回答,转身去捡起自己的伞。
林梵音鬼使神差的跟上去,提她撑伞。
她看着女孩从地上捡起伞撑在头顶,转过身笑着对她说:“谢谢你啊。”
那是一把浅绿色的油纸伞,在这低沉的天空下形成哗然的春。
林梵音垂眼,猛的发现。
女孩手中抱着一束玫瑰……
不是清明常见的,千篇一律的黄白菊花,而是一束鲜红,艳丽的玫瑰。
丁点雨滴洒落在艳丽的玫瑰上,衬得本就鲜艳的玫瑰更加娇艳欲滴。
在这满是黄白花朵的世界里异常刺眼。
注意到她的视线,女孩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轻笑着解释道:“有人今天生日,我送她的生日礼物。”
林梵音愣了愣。
竟然有人和自己一样生在清明。
白嫩的手在眼前晃了晃,女孩疑惑的看着她,“你怎么啦?”
林梵音飞快的眨了下眼,回过神来。
“我要去拿东西了。” 她说。
“好哦。”
女孩侧身让开,林梵音匆匆下山。
细雨绵绵,林梵音撑着伞,脚步匆匆。
在她背后,是抱着花的女孩。
女孩目送她离开,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在烟雨中变得模糊,最后消失不见。
等林梵音再次回来,那道倩影早已不见。
天地也因此失去了生机,再次变得黯淡无光。
风经过,吹散坟前燃尽的灰堆,那是坟主人在接受他们亲人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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