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渡的汽笛声划破黎明时分的寂静，齐越迷迷糊糊地把额头抵在陆哲肩上，声音黏糊糊的，“陆哲...我好像看见我太奶在云上招手.....”“再坚持一会儿，快到了。”陆哲低笑，温热的手掌托住他后腰，把人往怀里带了带。珊珊买的这个岛，他也是第一次来，没想到这么远，海平线上泛起鱼肚白，晨光给齐越疲惫的侧脸镀了层柔和的轮廓，连睫毛投下的阴影都显得格外乖巧。齐越抬起手，五指微微张开挡在眼前，指缝间漏下的金光像融化的蜜糖般流淌在他脸上。睫毛被染成浅金色，随着眨眼的动作簌簌颤动，像是振翅欲飞的蝶。“好美啊。”他沙哑的嗓音还带着睡意，却忍不住从陆哲怀里支起身子。海风突然变得温暖，将他的卫衣帽子吹得鼓起来，发丝间跃动着细碎的光点。齐越望着被朝阳染成粉橘色的云霞，转头对着陆哲笑了笑，踮起脚尖，噘嘴亲了他一口，“这么美丽的景色，你居然不主动亲亲我。”陆哲揉了揉他脑袋，“不困了？”齐越嘟了嘟嘴，“还是有点困。”他的头，靠在了陆哲肩上，紧紧握着的手，十指相扣。绚丽的朝霞仿佛就在那一瞬间，十多分钟后，太阳变得有些火辣。两人登岛，刚下船，在人群中，齐越一眼就锁定了那个穿着玫粉色吊带裙的女人。珊珊漫不经心的撩了一下她的栗色卷发，玫粉色的吊带裙像一簇热带花卉般灼人眼球，让周遭的游客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板。她身边立着四五个保镖，清一色的黑色战术背心，鼓胀的肱二头肌上暴起青筋，粗壮的手臂比普通人的大腿还粗，古铜色皮肤泛着油亮的光泽。齐越直接看傻眼了，他拉了拉陆哲的衣角，小声嘀咕，“阿姨这架势....”“越越~”珊珊轻声呼唤道，她珊瑚色的指甲轻轻将墨镜推到发顶。红唇微启时，唇珠上的高光随着海风明明灭灭，走到齐越身前，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蛋，“宝贝儿，见到阿姨开心吗？”齐越乖巧的点了点头，“开心。”圆圆的杏眼，在阳光下水灵灵的。“走，阿姨带你去吃好吃的。”说着，珊珊就牵起了齐越的手。陆哲愣在原地无奈的撇了撇嘴，不满道，“亲儿子都不要了？”“少爷，行李就交给我们吧。”站在陆哲身前的保镖，那壮硕的体型，似乎比他还要大一倍。陆哲冷着脸，点了点头。他快步走上前，牵住了齐越的手，“热不热？把卫衣脱了吧。”齐越点了点头，额头早已渗出密密的细汗，本来就没怎么睡，被太阳一晒，他整个人都是软绵绵的。餐厅里，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冰镇海鲜和热菜。珊珊手里拿着菜单，皱眉思考了一会，“嗯....再来一个珊瑚礁巧克力，五分糖啊，别太甜。”“好的，夫人。”服务员微微弯腰点了点头。“妈你点这么多，吃的完吗？”陆哲冷着一张脸，手里拿着湿纸巾给齐越擦汗。珊珊哼笑了一声，“你.....”话都还没说吃口，餐厅的玻璃门被推开，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齐越正靠在陆哲怀里，蔫啦吧唧的，对桌上的食物没有一点兴趣。突然整个餐厅的气氛都变了。他茫然抬头，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桌边。那人穿着剪裁利落的深灰色西装，领带结系得一丝不苟，镜片后的眼睛和陆哲如出一辙的锐利，却多了几分岁月沉淀的威严。“爸！”陆哲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正式，手上的湿纸巾默默收了回来。男人微微颔首，目光落在齐越苍白的脸上。齐越瞬间精神了起来，眼睛瞪得溜圆，他手忙脚乱要站起来，膝盖却不小心碰到了椅子腿，疼的他微微皱眉。他还是忍着痛，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叔、叔叔好！”陆父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他，没说话。“忘给你说了，你爸要来。”珊珊嘴角勾起一丝狡黠的笑，挽住了陆父的胳膊。“快落座吧。孩子们都饿了。”整个餐厅安静得可怕，连保镖们都集体退出。陆哲叹了口气，在桌下悄悄握住了齐越发抖的手，“没事。”“吃饭吧。”陆父冷声道。“吃饭吃饭。”珊珊给齐越夹了一个芝士扇贝，“崽崽快尝尝。”齐越机械地拿起筷子，筷子尖挑起黄灿灿的芝士，融化的芝士拉出细长的丝，薄唇微张，小心翼翼的凑近，浓郁的奶香在口腔中炸开，又带着一丝海盐的咸香。“好吃吗？”珊珊看着他，嘴角上扬。齐越点了点头，一不小心就和陆父对视了一眼，他慌忙垂下眼帘，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轻颤，筷子尖无意识地在盘子里划拉出一道芝士的痕迹。陆哲又给他夹了一块龙虾肉放碗里。齐越戳着盘子里的龙虾肉，鲜美的海鲜此刻尝在嘴里却味同嚼蜡。他小口抿着果汁，时不时从睫毛底下偷偷瞄一眼对面正襟危坐的陆父。陆父用餐的动作优雅而精准，银质刀叉在他手中没有发出丝毫碰撞声。当他察觉到齐越的目光时，突然抬眼，镜片闪过一道寒光。齐越吓得立刻低头，结果被果汁呛到，捂着嘴小声咳嗽起来。“慢点。”陆哲轻轻拍着他的背，把温水推到他面前。这动作让陆父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齐越很快察觉到，抓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他嘟了嘟嘴，陆哲的爸爸是不是不喜欢他啊，从进门到现在，一直都是板着一张脸。他深吸了一口气，鼓着一张脸，也对，毕竟第一次见面，他连礼物都没有买....“崽崽怎么不吃巧克力？”珊珊突然用叉子敲了敲甜品盘，镶钻的指甲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特意给你点的五分糖。”齐越正要开口，陆父突然放下餐巾，“年轻人要注意糖分摄入。”空气中一瞬静默了。齐越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陆哲，眼神里满是无措。陆哲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别紧张。珊珊轻咳一声，打破这略显尴尬的气氛，“哎呀，偶尔吃点甜品也没事嘛。”说着，她叉起一块巧克力喂到齐越嘴边，“来，尝尝。”齐越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嘴吃了下去。香甜的巧克力在口中散开，可他却觉得心里有些发苦。陆父站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罢，便径直离开了餐厅。齐越看着陆父离去的背影，眼眶微微泛红，他咬了咬唇，心里泛起嘀咕，难道真的不喜欢他？“别往心里去，他就是那样。”陆哲轻声安慰道。珊珊也附和着，“是啊，他就是嘴硬，昨天听说你要来，今早特意从海岸那边赶回来的。”齐越吸了吸鼻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知道啦。”可那失落的神情还是藏不住。陆哲牵着他的手，指腹在他微凉的掌心轻轻摩挲，声音低沉而温柔，像是冬日里缓缓流淌的暖泉，“你放心吧。”他微微侧头，目光专注地落在齐越脸上，唇角扬起一抹令人安心的弧度，“我爸他很喜欢你。”每个字都说得极缓，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在陈述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他指尖稍稍用力，将齐越的手握得更紧了些，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一点点传递过去。齐越点了点头，这一餐他吃的一点劲儿没有，回到家里，他直接去了浴室洗澡。他站在花洒下，冰凉的水流瞬间浇透全身，激得他浑身一颤。他闭着眼，任由冷水冲刷着脸庞，仿佛这样就能冲散胸口那股窒闷感。可水越冷，太阳穴的胀痛却越明显，眼前一阵阵发黑，连呼吸都变得费力。他抬手扶住墙壁，指尖发麻，湿漉漉的瓷砖触感黏腻又冰冷，喉咙干涩得像是塞了一把沙，他张了张嘴，想喊陆哲的名字，可声音还没出口，腿就软了下去，膝盖重重磕在地上，他闷哼一声，眼前彻底黑了下来。等他醒过来，已经躺在床上了，没穿任何衣服，头上敷着湿毛巾。视线里模糊，他眨了眨眼，意识还有些涣散，只记得冰凉的水流和骤然袭来的黑暗。身下的床单干燥柔软，带着淡淡的洗衣液香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人轻轻握着，陆哲坐在床边，眉头微蹙，目光沉沉地落在他脸上。“醒了？”陆哲的声音很低，像是怕惊扰到他，可指节却无意识地收紧了一瞬，“你知不知道，我进来的时候，你整个人都倒在地上？”齐越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疼，还没出声，陆哲已经伸手扶住他的后颈，托着他微微起身，将一杯温水递到他唇边。水温刚好，不烫不凉，齐越小口啜饮着，睫毛低垂，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喝完后，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抬眼看向陆哲，声音还有些哑，“……我没事，应该是中暑了。”陆哲盯着他，眸色深得像是化不开的墨。半晌，他抬手拨开齐越额前微湿的碎发，指尖在他太阳穴轻轻按了按，低声道，“体温还是有点高，再躺会儿。”齐越没再说话，只是顺从地躺了回去。陆哲的手仍覆在他的额头上，温热的触感让他莫名安心。夜悄然落幕，海风裹挟着微咸的湿意，轻轻掠过沙滩，卷起细碎的沙粒，又无声地消散在黑暗里。远处的海面泛着幽暗的粼光，像是被揉碎的星辰洒落在深蓝的绸缎上，随着潮汐的呼吸一起一伏。偶尔有浪花拍上岸，在寂静的夜色里溅起细小的水声，又很快退去，只留下一道湿润的痕迹，转瞬便被沙粒吞没。楼下客厅，陆父坐在沙发上，双腿岔开，手肘撑在膝盖上，十指松松交握悬在腿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压迫感。突然，他开口疑惑道，“你说，小齐那孩子是不是不喜欢我啊？”珊珊瞥了他一眼，无语的嘴角微微下撇，“你哪只眼睛看出人家不喜欢你了？”“明明是你今天中午，板着一张脸，还不让人家吃小蛋糕！我说你啊.....”珊珊咬了咬牙，说着就开始掐陆父胳膊上的肉。“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笑起来比哭还难看。我能怎么办嘛。”陆父不开心的皱了皱眉头，他本想跟齐越好好交流一下，可是两大男人能有什么话题。“你放心吧，越越啊，他不讨厌你。”珊珊傲娇的仰起下巴，“只不过人家孩子刚来，你长的牛高马大的，更别说那出场架势，都给孩子看傻了。”“那我下次注意点。”陆父双手搭在珊珊肩上，轻轻捏着，“不过这孩子，第一天来就中暑了，身体素质不太行。”珊珊闭眼享受着，还不忘吐槽，“越越本就长得细皮嫩肉的，你以为像咱俩那儿子，皮糙肉厚。”“反正现在阿哲已经喜欢男孩了，小珩可不能再这样，不然咱们老陆家就要绝后了。”陆父感叹道，眉心紧皱，眼神有些忧愁。珊珊没有理会他，在心里打着小算盘，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还巴不得两个儿子都喜欢男的，这样就不用带孙子了。嘴角勾起浅浅弧度，似笑非笑。夜空没有月亮，只有稀疏的星子散落其间，微弱却固执地亮着。云层偶尔飘过，遮住星光，让整片海滩陷入更深的静谧。潮声、风声、远处偶尔传来的船只汽笛，所有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却又在广袤的黑暗里显得渺小，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一片海。“陆哲....”齐越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他手指无意识的抓紧被角，缓缓坐起身，将头上的湿毛巾拿下，放在了床头柜。浴室里的水声稀里哗啦的，齐越抿了抿干巴巴的嘴唇，慢腾腾地下床，穿着拖鞋来到了浴室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