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静室檀香袅袅，蓝忘机的指尖在琴弦上轻轻拨动，《忘羡》的曲调在夜色中流淌。

琴音沉缓，如秋水浸月，每一个音符都仿佛浸着说不尽的心思。窗外竹影婆娑，月光透过窗棂，在案几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蓝忘机垂眸，长睫在烛光下映出一片浅淡的阴影，指尖的力道微微加重，琴音便如涟漪般荡开，又缓缓归于沉寂。

他已有许久不曾这样专注地抚琴了。

自魏无羡离去后，云深不知处的静室便愈发寂静。蓝忘机每日处理宗务、教导弟子、夜猎除祟，一切如常，却总在独处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琴弦，仿佛这样便能触及某个早已远去的身影。

"忘机。"

门外传来兄长温和的嗓音。蓝忘机指尖一顿，琴音戛然而止。他抬眸，见蓝曦臣立于门前，月白色的家主服上绣着精致的卷云纹，眉目间带着几分关切。

"兄长。"蓝忘机起身行礼。

蓝曦臣步入静室，目光扫过案上的古琴，微微一笑："近来宗务繁忙，你已半月未曾出门。方才听你琴音中似有心事，不妨外出游历散心。"

蓝忘机沉默片刻，道："宗务要紧。"

"宗务永远处理不完。"蓝曦臣轻叹，指尖拂过琴尾的流苏，那是多年前魏无羡随手系上的，如今已有些褪色，"夷陵一带近日有夜猎大会，金小公子带队前往。你若无事，可去看看。"

蓝忘机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夷陵？"

"嗯。"蓝曦臣意味深长地看了弟弟一眼，"近日有些传闻，说是……鬼笛重现。"

"叮——"琴弦被无意拨动，发出一声清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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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夷陵。

蓝忘机一袭白衣行走在山间小路上，避尘剑悬于腰间，气质清冷出尘。沿途修士纷纷侧目，认出是含光君，皆恭敬行礼。

"含光君也是为了那鬼笛传闻而来？"茶肆中，有修士大着胆子询问。

蓝忘机放下茶盏："鬼笛传闻？"

"是啊，这几日每到月圆之夜，就有人听见山间传来诡异的笛声，调子邪门得很。"那修士压低声音，"有人说，是夷陵老祖的鬼魂回来了……"

蓝忘机眸色一沉，放下茶钱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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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一轮满月悬于天际。

蓝忘机循着白日打听的方位，来到一处荒废的院落。院墙倾颓，杂草丛生，唯有中央一棵老梨树依然挺立，枝头零星挂着几朵晚开的梨花。

夜风掠过，带起几片残败的花瓣。蓝忘机静立院中，指尖无意识地抚上腰间的避尘剑柄。

忽然，一阵熟悉的笛声随风飘来。

蓝忘机浑身一震，这旋律他再熟悉不过——《忘羡》，他为魏婴当年做的曲子。

心跳如鼓，他循声而去，绕过断壁残垣，终于看到了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

月光如水，倾泻在院中那人身上。一袭黑衣，红色发带随风飘扬，手中陈情笛泛着幽光。他背对着蓝忘机，笛声悠扬中带着几分忧郁，与记忆中分毫不差。

"魏婴……"蓝忘机轻唤，声音几不可闻。

笛声戛然而止。那人缓缓转身，面容在月光下清晰可见——正是魏无羡，只是身影略显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在风中。

他眨了眨眼，露出一个熟悉的笑容："这位公子，你认得我？"

蓝忘机如遭雷击，眼前人分明是魏无羡，却为何不认得他？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金凌带着一众金氏修士赶到，看到院中情景，顿时愣在原地。

"魏无羡……真的是你？"金凌声音颤抖，眼中交织着震惊、愤怒和难以掩饰的期待。

黑衣男子困惑地歪了歪头："今天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认得我？"他转向蓝忘机，笑容灿烂如昔，"这位公子，哦哦，含光君，不给我解释一下吗？"

月光下，蓝忘机看到魏无羡的眼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却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