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水雾散去后,停车场陷入诡异的寂静。祁砚的耳膜仍在嗡嗡作响,但他能听见另一种声音——像无数根须在混凝土下蠕动生长的窸窣声。
"地下......"楠晏兮趴在地上,左耳紧贴潮湿的地面,银发末梢沾满了灰色黏液,"它们在重组。"
祁砚的变异左眼切换到热成像模式。透过三十厘米厚的混凝土,他看见庞大的根系网络正以停车场为中心辐射开来。那些根须呈现不自然的金色,在土壤中穿行时留下荧光痕迹,像用磷光笔绘制的神经脉络图。最密集的交汇处就在他们脚下——正好是刚才金色血液与灰浆反应的中心点。
"不是根。"祁砚突然明白了,"是菌丝体。"
他想起柏林医院温室里那些花盆底部缠绕的白色丝网。当时年幼的他以为那是普通霉菌,现在才意识到那是Vogel培养的另一种"作品"——能够传导神经信号的生物纳米材料。这些菌丝此刻正在地下疯狂增殖,吸收着克隆体仿生人溶解后的金属微粒。
楠晏兮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带着金属光泽的血丝。他颤抖的手指在地面划出一道道金线,那些痕迹立刻被地下的菌丝网络复制放大,在整个停车场地面形成发光的鸢尾花纹。
"它们在模仿我们......"楠晏兮的声音带着诡异的电子杂音,"通过量子纠缠......"
祁砚感到左眼一阵刺痛。视野突然分裂成双重影像:现实中的水泥地面,以及地下菌丝网络构建的虚拟地图。在那张发光的地图中,整个城市变成了巨大的实验场——圣玛丽亚医院是心脏,七条地铁线是动脉,而他们此刻所在的位置,正好是当年柏林墙阴影投射的终点。
"不是模仿。"祁砚拉起楠晏兮向出口狂奔,"它们在执行最后的协议——把整座城市变成培养皿!"
通风管道突然喷出浓密的孢子云。那些金色微粒在空气中组成模糊的人形,隐约能看出Vogel的轮廓。祁砚的左眼自动分析出孢子外壳的蛋白质结构——与他和楠晏兮血液中的量子纠缠模块完全一致。
"呼吸抑制......"楠晏兮的瞳孔开始扩散,脖颈浮现出锁链状的金色纹路。他的肺部正在排斥氧气,转而吸收那些飘散的金色孢子。祁砚的变异左眼看到更可怕的景象:每个进入楠晏兮体内的孢子都在释放纳米线,这些金属丝正沿着他的神经末梢向大脑蔓延。
停车场出口近在咫尺,却被突然降下的防爆门封死。门上的电子屏亮起血红色倒计时:
【主体融合程序启动 00:05:00】
四面的墙壁开始渗出灰色黏液,像融化的仿生人残骸。祁砚的左眼突然捕捉到黏液里闪烁的代码碎片——那竟是楠晏兮十七岁时创作的《根茎协奏曲》的数字乐谱。更诡异的是,这些黏液在接触空气后迅速结晶,形成无数微型扬声器,开始播放扭曲变调的音乐。
"听觉陷阱......"楠晏兮蜷缩在地上,手指死死堵住耳朵,"它们在用我的......反制......"
祁砚扯下衬衫撕成布条,浸湿后缠住两人的头部。即使隔着一层屏障,《根茎协奏曲》的旋律仍能直接作用于神经——那是楠晏兮当年用自己脑电波转换的声频,现在被Vogel的系统逆向工程,变成了控制宿主的武器。
倒计时还剩三分十七秒时,防爆门突然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门外传来熟悉的电子音——是林晚在操控消防机器人撞击门锁。祁砚的左眼透过金属门,看到女孩正用改装过的平板电脑入侵停车场系统,她的耳后植入物闪着危险的红光。
"走开......"楠晏兮突然对着虚空说话,他的左眼已经完全变成金属灰色,"它们会通过她......传播......"
但为时已晚。防爆门开启的瞬间,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的虹膜上浮现出微型鸢尾花纹。女孩机械地抬起手,手中的激光切割器对准了祁砚的心脏。
"欢迎加入根茎网络。"她的声音混合着Vogel的机械音,"新宿主认证中......"
祁砚本能地侧身闪避,却看见激光束拐了个直角,直接命中他身后的主控终端。整个停车场的照明系统瞬间过载,在爆裂的火花中,他们终于看清了真相——无数金色菌丝从墙壁裂缝中伸出,正缠绕在林晚的四肢上,像操纵木偶的提线。
"芯片......"楠晏兮突然扑向林晚,沾血的手指戳向她耳后的植入物,"第七代神经接口......有后门......"
倒计时归零的瞬间,林晚的植入物爆炸了。微型的电磁脉冲席卷停车场,所有金色菌丝同时痉挛收缩。祁砚的左眼看到更宏观的景象——整个地下网络都在颤动,那些辐射状的金色脉络正节节断裂。
"不......"林晚跪倒在地,声音恢复成本人的音色,"它们在利用我的......脑容量......计算......"
她的眼球疯狂转动,虹膜上的花纹快速变换。祁砚意识到那些菌丝正在她大脑内重建神经网络——用人类的灰质作为生物芯片的替代品。更可怕的是,这个进程会不可逆地抹去宿主的人格。
楠晏兮突然抓住祁砚的手按在林晚额头。三人接触的皮肤亮起刺目的金光,祁砚感到左眼的量子模块开始超负荷运转——他正在目睹一场惊悚的数据传输:林晚的记忆被压缩成光点,通过他的身体转入楠晏兮的神经中枢。
"分担......"楠晏兮的银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灰,"她承受不住......"
停车场的灯光忽明忽暗。当最后一次闪烁熄灭时,林晚瘫软在地,耳后的伤口不再流血,而是结着金色的痂。而楠晏兮的右眼变成了和林晚一样的深褐色,虹膜边缘残留着淡淡的鸢尾花纹。
"走......"新生的异色瞳孔里滚落一滴金属泪,"它们只是......休眠......"
三人跌跌撞撞冲进消防通道。身后的停车场传来建筑物坍塌的轰鸣,但祁砚知道那只是假象——通过左眼最后的扫描,他看到菌丝网络正在更深的地下层重组。那些断裂的根茎自动连接成新的拓扑结构,像被剪断的蚯蚓长出更多分身。
地下河的潮湿空气扑面而来。当林晚推开最后一道铁栅栏时,黎明的微光洒在三人身上。楠晏兮突然跪倒在地,呕吐出大团纠缠的金色丝线——那些菌丝在他的肺部完成了某种蜕变,现在正脱离宿主。
"第一阶段......"他擦着嘴角,指向远处圣玛丽亚医院的尖顶,"月圆前......它们会......"
林晚突然捂住耳朵。她的褐色右眼里闪过一串二进制代码,嘴唇不受控制地蠕动:"找到......温室......黑鸢尾的......原始株......"
祁砚的左眼视野里,城市天际线上浮现出巨大的金色网络。那些无形的菌丝已经渗透到每个角落,此刻正在晨光中静静呼吸,等待下一个满月夜的降临。而最明亮的光点汇聚处,正是医院后方那个被遗忘的旧温室——那里有一株根系深达地核的植物,正在沉睡中编织全新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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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