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月后

季昀盯着手里的检测报告，指尖微微发抖。

——阳性。

他反复确认了三遍，甚至换了不同品牌的试剂重新测试，结果依然不变。

他怀孕了。

季昀和傅沉一直很小心，可就在婚礼那晚，情动之时，临时标记转为永久标记的瞬间，信息素交融得太彻底，以至于……

“怎么会……”季昀喃喃自语，掌心不自觉地贴上平坦的小腹。

他和傅沉讨论过孩子的问题，但计划是几年后再准备的，而不是现在——他的新香水系列刚刚起步，傅沉的公司正在拓展国际市场，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度蜜月。

手机震动，傅沉发来消息：【晚上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准备。】

季昀盯着屏幕，一时不知如何回复。

季昀决定暂时不说。

他查阅了大量资料，确认男性Omega妊娠初期信息素波动极小，只要不进行深度检查，傅沉短时间内不会发现异常。

可问题是——他的嗅觉开始变得异常敏感。

实验室里的香料气味突然浓烈到刺鼻，甚至傅沉的雪松信息素，偶尔也会让他感到不适。

“你最近……是不是喷了别的香水？”某天早晨，傅沉扣着衬衫纽扣，突然问道。

季昀心里一紧，面上却镇定：“没有，怎么了？”

傅沉走近，低头在他颈间轻嗅，眉头微蹙：“你的信息素……有点不一样。”

季昀下意识后退半步，勉强笑道：“可能是新配方接触多了，暂时影响了体味。”

傅沉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多问。

但季昀知道，傅沉起了疑心。

季昀的妊娠反应在第六周突然加剧。

某次公司会议上，一股浓烈的咖啡味飘来，他胃里翻江倒海，险些当场吐出来。傅沉立刻终止会议，把他带进私人休息室。

“你到底怎么了？”傅沉的手掌贴上他的额头，声音低沉而紧绷。

季昀摇头，勉强扯出笑容：“可能……吃坏东西了。”

傅沉的眼神沉了下来：“季昀，别骗我。”

季昀沉默。

傅沉忽然单膝跪地，手掌轻轻覆上他的腹部，声音沙哑：“……是不是这里有问题？”

季昀瞳孔一缩。

傅沉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道：“你最近避开我的触碰，拒绝深度亲吻，甚至不再让我临时标记你……”

“你怀孕了，对不对？”

“为什么不告诉我？”傅沉的声音压抑着怒意。

季昀抿唇：“我只是……还没想好怎么处理。”

“处理？”傅沉的眼神骤然冰冷，“你想怎么‘处理’？”

季昀深吸一口气：“现在不是要孩子的最佳时机，我的事业刚起步，你公司也……”

“所以你想打掉？”傅沉打断他，嗓音危险地压低。

季昀沉默。

傅沉猛地站起身，信息素不受控制地爆发，雪松气息凌厉如刀：“季昀，这是我们的孩子。”

“我知道！”季昀抬头，眼眶微红，“可如果留下TA，我至少要暂停工作半年，甚至更久！我的香水系列怎么办？我们的计划怎么办？”

傅沉攥紧拳头，声音沙哑：“……所以在你眼里，事业比我们的孩子更重要？”

季昀心脏狠狠一缩。

这不是选择题。

他爱傅沉，也渴望他们的孩子，可他害怕——害怕失去好不容易建立的事业，害怕成为依附Alpha的Omega，更害怕……重蹈母亲的覆辙。

（他的母亲，当年也是为了生育他，放弃了自己的科研生涯。）

当晚，傅沉没有回家。

季昀独自躺在床上，掌心贴着腹部，思绪混乱。

手机突然响起，是徐子谦。

“昀啊，出事了！”徐子谦的声音罕见地慌张，“香榭那边放出消息，说你当年的腺体检测报告是伪造的，你根本不是天然Omega，而是基因改造的实验体！”

季昀瞬间呆楞住。

二十年前，季氏实验室研究的，正是信息素基因编辑技术。

如果这个消息被坐实，不仅他的职业生涯会毁于一旦，甚至他和傅沉的婚姻，都会被质疑是“人工匹配”的骗局……

季昀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新闻标题，指尖发冷。

【惊爆！"天才调香师"季昀实为基因改造Omega，与傅氏联姻涉嫌欺诈】

配图是他二十年前的医疗档案扫描件，上面赫然印着"Project Y-07"的标记，以及一串复杂的基因序列代码。

徐子谦在电话那头急得跳脚："这绝对是伪造的！香榭那群人为了打压你的新香水系列，什么脏手段都使得出来！"

季昀的喉咙发紧："……档案是真的。"

"什么？！"

"我的确做过基因检测。"季昀闭了闭眼，"但我不知道什么'Project Y-07'……"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傅沉知道吗？"徐子谦小心翼翼地问。

季昀的胸口像被刺了一下。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傅沉已经三天没回家了。

季昀给他发的消息全部显示已读，但没有任何回复。公司里，林妍公事公办地转达："傅总去国外出差了，归期未定。"

——他在躲他。

季昀站在傅沉办公室门口，手里攥着孕检报告和那份所谓的"基因改造"档案。他需要解释，需要当面问清楚……

"季总监。"林妍突然拦住他，声音压低，"傅总吩咐过，任何人不得进入他的私人区域。"

季昀盯着她："包括我？"

林妍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点头："……包括您。"

那一瞬间，季昀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碎裂了。

深夜，季昀独自驱车前往郊外的季氏旧宅。

这座废弃多年的实验室，是父亲生前工作的地方，也是二十年前那场"事故"的发生地。如果真有什么"Project Y-07"的线索，一定在这里。

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灰尘扑面而来。季昀打开手电筒，光束扫过斑驳的墙壁和破碎的实验器材。

突然，他的脚步一顿。

地下室的入口被新换了锁，锁上还连着电子警报器——这里近期有人来过。

季昀的心跳加速，从口袋里掏出傅沉曾给他的万能门卡（傅沉说过，这张卡能打开傅氏所有加密区域）。

"滴——"

门锁应声而开。

地下室的景象让季昀呼吸停滞。

这里被改造成了一个小型档案馆，墙上贴满了照片和文件，中央的投影屏上是一段暂停的视频——画面中的男人，赫然是年轻时的季教授（季昀的父亲）。

季昀颤抖着按下播放键。

"今天是2003年4月17日，Y-07项目最终阶段。"视频中的父亲面色凝重，"如果成功，我们将彻底治愈信息素排斥症，让所有Omega不再受Alpha信息素压迫……"

镜头转向实验舱，里面躺着一个白发小男孩，身上连着各种监测仪器。

——那是六岁的季昀。

"但梁氏集团想垄断技术，他们威胁要毁掉一切……小昀，如果你看到这段录像，记住——"

父亲的声音突然被刺耳的警报打断，画面剧烈晃动，远处传来爆炸声。

视频戛然而止。

季昀双腿发软，扶住墙壁才没倒下。

原来他不是"被改造"的Omega……

他是第一个被治愈的"患者"。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

低沉的嗓音从背后传来，季昀猛地转身。

傅沉站在楼梯口，西装革履，眼下有明显的青黑，像是很久没睡好。他的信息素不再如往常般强势，反而带着压抑的疲惫。

"你早就知道？"季昀举起那份档案，声音嘶哑，"关于我的基因，关于这个实验……"

傅沉走近，从口袋里掏出一枚老式U盘："看完这个，你就明白了。"

投影屏亮起，新的视频开始播放——

这次画面里是十五岁的傅沉，跪在病床前，傅父（傅沉父亲）虚弱地握着他的手："小沉，记住，季昀不是实验品……他是季教授用命换回来的'希望'。你要找到他，保护他……"

视频结束，傅沉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找了十五年，不是为了什么基因匹配……"

"——是为了兑现对我父亲的承诺，也是因为……"

他抬手抚上季昀的脸颊："我从未忘记那个在栀子花丛前，说要永远和我在一起的小男孩。"

季昀的眼泪终于落下。

"那你为什么躲着我？"

傅沉的目光下移，落在他的腹部，眼神复杂："因为我害怕……"

"害怕你会像你母亲一样，为了孩子放弃一切。"

更害怕……你会恨我，让你再次失去选择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