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翰林院大学士许则坐在主座上,他那慈祥又充满欣赏的眼神静静地在众多学子中穿梭。
这飞花诗会五年一办,次次都是许则奉旨操办,有意通过诗会挑选贤能之人,换句话说,能在飞花诗会上拔得头筹,就意味着日后科考,有十成十的把握拥有一个官职。
这个道理大家都懂,所以个个都是兴致勃勃的。
男子为官职而来,女子便是为了西子城第一才女的名号而来。
这时,许则站起了身,严肃地开口:“今日咱们能在这里见面,想必诸位都是做好了准备的。”
“鉴于往年的成效,今年的诗会规则有了些改动,我们不再像以往那样比试诗画棋艺。”
此话一出,底下站着的才子佳人们立马骚动了起来。
“什么?不比这些那比什么啊?”
“我为了这个诗会做了五年的准备,结果不比这些?这不是玩我呢吗?”
“是啊是啊,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
大家叽叽喳喳的,场面一时有些喧闹。
许则见状,脸上一下子变得有些不好看,站在第一排的王子庚看见这一幕,立马转过身去,挥动着双手,大声道:“诸位,请先安静一下,让许大人先把话说完。”
王子庚是西子城的大才子,他一说话,众人也都闭上了嘴。
许则看了王子庚一眼,脸上不免闪过几分惊讶,能让才子才女们信服的人,定是有几分能力。
“你叫什么名字?”
王子庚面上一喜,毕恭毕敬道:“在下王子庚,西子城善裁坊王氏子弟。”
听到这话,许则点了点头,他对王子庚倒是有所耳闻。
几月前的一场诗会中,他作了一首诗,颇具才气,登时成了西子城赫赫有名的人物。
场面又恢复了平静,许则敛了敛神色,将原有娓娓道来:“以往的诗会比得都是才能,可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有才之人,而朝廷唯独缺一种人。”
“诸位可以以此猜猜看。”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皱着眉思索。
人如璞玉,有心便可雕琢成各种样式,恰如习得的才能,将人修饰得格外夺目。
可不管雕琢再多形状再美,有一样东西是没办法改变的。
一直沉寂着的王一博抿了抿唇,悠悠开口道:“缺的是品德纯良之人。”
寂静的大堂里,这道清亮爽朗的嗓音扩散开来,众人都不禁朝他看过去。
王一博不常出现在世家子弟的视线中,所以很多人都不认识他。
站在最前面的许则乐呵呵地笑着,不紧不慢说道:“不错,朝廷最缺的是品德纯良之人。”
“所以大家也能猜到了,今年的诗会比的是品德。”
“品德?这要如何比?”
“这有点可笑了,在座各位哪个不是品德良善之人。”
“倒不如还像之前那样比文采。”
有人窃窃私语着,许则眼神扫过那些人,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
视老师于无物,此为不敬。
称自己为贤士,此为自大。
一整个上午都在宣布新规,众人最开始有些不满,可听到后面却发觉比试的内容比以前更简单。
这场诗会一共举办五天,每天都有一场考验,若没通过考验,便被遣退回家,若能再这水乡庭院待到最后一天,那便能拔得头筹。
而这场比试的第一名不设限,只要能留到最后,那便都是第一名。
用午膳时,肖战领了一份饭就坐到了王一博身边,他盯着自己碗中的菜汤米糊,又看了看王一博和陌离面前的碗,一时间有些疑惑地叹了口气。
陌离抬眼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自顾自地认真吃饭。
肖战似自言自语,嘟嘟囔囔地说着:“这水乡庭院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手底下的地盘,怎么伙食这样简陋。”
王一博垂眸盯着那碗看不出原材料的菜汤,捏着勺子不紧不慢地往嘴边送。
不仅看起来简陋,吃起来更是难吃,没有盐味,还混杂着一些蔬菜炒糊了的味道。
肖战吃了一口差点就呕出来了,他捂着胸口直咳嗽,到底是什么人才,这么简单的食物都能做得这么难吃,简直糟蹋了!
“陌离大哥,你那碗没有糊味吗?”
肖战瞥了一眼慢条斯理认真吃饭的王一博,悄悄往陌离那边挪了挪。
陌离微愣,淡淡回应:“有。”
肖战:“?”
有糊味你还吃得那么欢?!是人么?
肖战还想说些什么,王一博突然出声叫停:“食不言。”
不是,他没食啊!
肖战有点憋屈,王一博和陌离这反应根本不像正常人,他有些心马意猿的,捧着饭碗四处张望,突然看见不远处有两个人猛的将饭碗摔了。
“嘭——”
瓷碗被摔成了碎片,菜汤也撒了一地。
接着便听见那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咒骂,说了很多,肖战听出了个大概,无非就是抱怨许则没把他们当人,才来第一天就给这种东西吃。
肖战虽然觉得他们反应有些过激,但还是忍不住在内心给两人竖大拇指,简直说出了他的心声。
或许是肖战脸上的崇拜神情太过明显,王一博突然将碗放在桌上,嘭的一声,把肖战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猝不及防地就对上了王一博黝黑凛冽的眸子。
那眼神,有点……烂泥扶不上墙的意味。
肖战咽了咽口水,扯着嘴角,一边尬笑一边轻声询问:“公子,你怎么了?”
王一博用力抿了抿嘴唇,命令似地开口:“把饭吃完,不可浪费。”
王一博现在的表情严肃板正,颇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肖战微微怔愣了一下,猛的将饭碗送到嘴边,吭哧吭哧地吃了起来。
凶什么凶,不就喝个煮糊了的菜汤么。
肖战在心中嘟囔着,三下五除二就将难吃的菜汤通通灌进了肚子,和王一博那透露着凶狠的眼神比起来,菜汤要好很多。
三只空碗放在桌上,王一博突然开口:“这是考验。”
此话一出,肖战和陌离都愣住了。
比赛开始都没个提示的吗?!
王一博看了眼两人惊讶的样子,继续说:“比赛一共只有五天,今天已经是第一天了。”
话已至此,陌离的脑子转过了弯,接话道:“也就是说,从我们今早一起床,这场比试就开始了?”
“没错,你们瞧,现在的人已经比刚才在大堂时少了几个。”
肖战惊奇地四下张望着,方才还没注意,现在看来这饭堂里的人确实少了些。
无论是公子小姐还是丫鬟下人,来到这水乡庭院就要按照规矩来,如果下人犯错,主子也会被遣退,毕竟下人品行不正,那说明主子没教导好,更甚者,下人的品行是跟着主子学来的。
现在,他们三个人是一体的,荣辱与共。
就在这时,几个带着佩剑的人将方才摔碗大骂的两个公子哥押着带走了。
在场的人看见这一幕,都不自觉得有些心惊胆战。
聪明点的都能觉察出来,这场品行的比试已经悄无声息地开始了。
大家惶惶不安的时候,许则握着折扇慢条斯理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他睨了一眼尚在地上的碎瓷片和菜汤,冷哼一声,淡淡道:“民以食为天,每一粒粮食都来之不易,谁都不应该浪费,更何况是在座的才子佳人们。”
许则的话音一落,十多个人就开始下场检查大家的饭碗,看看是否浪费。
见此情形,好些人吓得脸色惨白,也有人乘机端起饭碗将方才嫌弃的菜汤一饮而尽。
一轮检查过后,百余人中已经被抓出了十多个。
那些人个个都愤愤不平,出声质问:“都没说开始,我们怎么知道比试已经开始了?!”
“你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呢嘛?!”
许则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轻晃着脑袋,神色失望地开口:“珍惜粮食,俭以养德,应该是常伴身边的品行,要说开始,从你们呱呱坠地的那一刻便开始了,哪里又是在欺负人呢?”
话音落下,许则抬手示意将人遣送回家,选拔失败。
那些人还像挣扎着喊冤,可不一会儿就被几个大汉带走,什么声音也没留下。
肖战见此情形,一张小脸吓得煞白,他垂眸看了看面前的碗,心中泛起阵阵后怕。
若是他方才没把饭吃掉,恐怕被带走的就是王一博了。
这场诗会五年一次,不知道王一博为此准备了多久,若是因为自己而耽误了他,那恐就完蛋了。
肖战攥着衣角,呆愣愣地站在那儿,只怕自己以后都得模仿王一博了,王一博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经历了这样一遭,所以人都很惶恐,一时间气氛变得格外紧张,仿佛绷紧的琴弦,时刻处在崩溃的边缘。
肖战收起了天真的心性,老实闭着嘴跟在王一博身后,也不再找陌离闲聊了。
他可不想害了王一博,然后成为众矢之的。
紧张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申时,夕阳西下,霞光满天,少了些灼热,处在竹林之中,无风自有凉意。
管事的将众人带到了这片竹林,和善地笑着开口:“方才一事恐怕惊了大家,许大人特意嘱咐我将你们带到此处来静心,竹林葱郁,树荫密密,大家可尽情赏景休憩。”
说罢,拂袖离去,留众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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