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岐山玄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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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雾未散，剑冢残火在夜风中明灭。

凌无锋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苏忘尘的血顺着断苍剑的血槽蜿蜒而下，滴落在满地玉玺之上。那些象征皇权的印纹被血浸透，竟渐渐浮出山川脉络——岐山地势图在血光中清晰可见，二十万玄甲军的埋骨处赫然在目。

“小郎君这双手，今日可是沾了师徒血、江湖泪呢。”月漓倚着青铜棺轻笑，指尖蛊虫啃噬玉玺的细微声响如毒蛇吐信。她忽然抬眸，眼底闪过一丝罕见的悲悯，“你可知苏忘尘为何非要你死？因为二十年前他亲手将襁褓中的你从火场抱出时，就注定要替这秘密殉葬。”

凌无锋浑身一震。

记忆如利刃剖开混沌——五岁那夜的大火中，确有一双染血的手将他塞进枯井。那双手的虎口处，有一道柳叶状的旧疤……与苏忘尘执剑的手完美重合。

慧明的嘶吼打断了他的恍惚。

细剑穿透胸口的剑印，黑金交织的气劲如毒藤缠绕周身。他跪在玄铁巨棺前，将伏龙寺的残破袈裟死死按在棺底血书上：“师祖……您骗得弟子好苦！”袈裟撕裂的刹那，一枚青铜虎符滑落——正是调动玄甲军的信物。

“三日……只剩三日了……”慧明癫狂大笑，眼尾渗出血泪，“伏龙寺百年香火，竟是用二十万冤魂的骨灰砌成！”他突然反手将虎符拍入胸口，剑印与虎符相撞的瞬间，地底传来沉闷的号角声。

岐山方向，乌云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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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 残烛**

凌无锋背着慧明冲出剑冢时，东方已泛鱼肚白。

伏龙寺的晨钟穿透雾气，却再无法让背上的僧人平静。慧明的呼吸灼如炭火，胸口虎符与剑印碰撞出诡异的金铁之声。“放我下来……”他嘶哑的嗓音裹着血气，“玄甲军苏醒需要活祭……我体内种了伏魔蛊……让我去岐山！”

“闭嘴！”凌无锋一脚踏碎偷袭的血衣楼杀手头颅，断苍剑横扫出三丈血路。月漓的蛊虫如影随形，却在触及他周身剑气时纷纷爆裂。“你早知玄甲军需活人献祭，”他猛然回头，剑锋指向紫衣女子的眉心，“所以用慧明做饵？”

月漓的鎏金护甲映着晨曦，竟显出几分苍凉。

“我娘亲是前朝司天监之女，”她忽然掀开衣袖，腕间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疤狰狞如蜈蚣，“苏忘尘为逼问龙脉方位，将她炼成蛊人……我苟活至今，只为看这江湖焚于烈火！”

蛊虫突然暴起！

凌无锋挥剑欲斩，却见虫群绕过他扑向追兵。血衣楼杀手的惨叫声中，月漓的笑声似哭似啸：“现在逃还来得及……岐山脚下三百里，已备好二十万口棺材！”

慧明突然暴起挣开凌无锋，染血的僧袍在风中猎猎如旗。

“凌施主，”他双手合十，眉心血痕如绽红莲，“若我三日后成魔……请用断苍剑刺穿这虎符。”说罢竟以头撞向山岩，硬生生将虎符卡入颅骨！

地动山摇。

凌无锋扑上去时，只抓住半片染血的袈裟。慧明的身影坠入深渊，最后传入耳中的，是混着钟声的偈语：

“是魔非魔，剑渡娑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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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 岐山雨**

暴雨倾盆时，凌无锋站在岐山断龙崖上。

月漓的蛊虫在雨中燃烧，化作万千碧火指引前路。山脚下，无数玄甲尸兵正破土而出——那些百年前的战士身覆青苔，空洞的眼眶中跳动着幽冥磷火。他们朝着凌无锋的方向跪拜，手中锈剑敲击胸甲，轰鸣如雷：“参见吾皇！”

断苍剑突然脱手坠地。

凌无锋跪在泥泞中，看着掌心淡金色的血痕——这是开启玄甲军的最后钥匙。只需将血滴入祭坛，二十万不死大军便会踏平山河。

“现在你信了？”月漓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她卸去鎏金护甲，素白衣裙被血浸透，“苏忘尘到死都在护着当朝皇帝……因为真正的龙脉，在皇宫地底！”

一道闪电劈开天幕。

凌无锋忽然看清她怀中之物——那是具婴孩的骸骨，裹着前朝皇族的龙纹襁褓。“我儿胎死腹中那日，皇帝赐了碗安胎药。”月漓轻抚白骨，眼神温柔得令人胆寒，“你说这天下……该不该焚？”

山脚下突然传来梵音。

慧明的身影出现在玄甲军阵前，额间虎符泛着血光。他每念一句佛号，便有尸兵化作黑水，可眼中血泪却止不住流淌：“凌无锋！趁我还能压制虎符……杀了我！”

断苍剑发出凄厉悲鸣。

凌无锋握剑的手第一次颤抖——剑冢中天枢子的幻象突然浮现，与慧明的身影重重叠合。“杀了我……”曾经的赤诚小僧七窍涌出黑血，“求你……”

暴雨冲刷着剑锋，却冲不散血色。

当断苍剑贯穿慧明心口的刹那，凌无锋听见两声心跳——一声来自垂死的僧人，一声来自地底深处。二十万玄甲军齐齐仰天咆哮，化作腥风血雨扑向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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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幕 业火**

皇宫地底，龙脉祭坛。

凌无锋的剑锋抵在皇帝咽喉时，终于看清这张脸——竟与剑冢中天枢子的画像一模一样！

“姑母可还安好？”老皇帝轻笑，指尖抚过断苍剑的螭纹，“当年她用你换我出冷宫时，可曾想过今日？”

地宫突然震动，苏忘尘的尸身从阴影中走出，折柳剑上挑着月漓的头颅。“好徒儿，”尸身口中传出皇帝的声音，“这局棋，你可看懂了？”

断苍剑轰然炸裂。

凌无锋看着掌心随剑碎去的龙鳞胎记，忽然大笑出声。他抱起月漓的残躯，纵身跃入龙脉岩浆：“这江湖……再无独尊者！”

熊熊烈焰中，二十万玄甲军化作飞灰。

佛寺钟声再响时，有新僧人在岐山拾到半柄残剑。剑身斑驳处，依稀可见四行小字：

“杀生护生，斩业斩心。

剑断苍生，独尊一人。”

（第一卷终）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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