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一见虎符。

许南州能不认识虎符？这不就是他老爹赠予老弟那块，自己垂涎三尺都没求到的虎符？

最后又派心腹去北地打听一圈。

心腹也没敢深入北地，毕竟据说北齐人可是真的会吃人肝的恶鬼，于是只敢在靠近定北都府的城池打听了一圈。

好像是确有其事。

包括提前给一个死刑犯判了死刑，当众斩首的事情，也是确确实实有过的。

定北都府内的人自然早就被祁南王的心腹精心调教过的，说法完全按照侯俊杰的故事走。

这下许南州几乎是信了个七八分。

因为侯俊杰的故事太离谱，确实不像编的。既然不是编的，那就是实实在在的发生呗。况且有这个名头，自己这龙椅也能坐的更稳当。

于是许南州当即给侯俊杰封了个官，五品金吾卫大将军。掌管上京的兵马大权。

笑死，许南州能真的给他？能够驱动上京的兵马大权只单单一个职位是不可能的，必须要有虎符。

而虎符自然捏在许南州手里。

故而侯俊杰的官看起来威风八面，实际上还是个没有半分实权的官。

而侯俊杰也没多加计较。甚至一句话都不敢说。

只欢天喜地的就接过了，不过左一句陛下圣明，右一句陛下万岁。

接下来的事，许南州也好办多了。

很快将侯俊杰编造的故事，又编造了一个故事。

不过这个故事里，将许戌描写成了只知贪图享乐的酒囊饭袋，最后在北齐军队来临之际，弃城而跑置一城百姓于不顾。下落自然是下落不明的。

但就算许戌还活着，跳出来同他争夺帝王的位置，也是师出无名。

我好歹还是打着清君侧，勤王保驾的名号。你一个临阵脱逃，置百姓于不顾的酒囊饭袋，也好意思站出来？

而地方也纷纷向许南州所在京城发来函书，大部分都是俯首称臣之意，表示今年中秋就马上来京叙职，马上把孝敬钱都给您成倍补上。

包括铁帽子王所治理的封地淇南，也是如此。

对于许南州而言，这个年可太好过了。

而对许戌来说，这个年几乎是天塌了。

在那天夜里，他就突然心悸。

随后他马不停蹄就亲率骑兵，没日没夜地往北境深处赶。

许戌以仁君闻名于世，手下的侍从左右也从未见陛下情绪有如此波动。甚至算得上有点古代昏君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意味。

足足跑死了三匹马，才终于赶到了冲山关。

他只在冲山关八十里前曾经休息了片刻。

那里曾经应该是某场战役的主战场，现场死了很多人。

很多，很多人。

许戌一直没有找到，他一直放不下的那个人。

许戌害怕找不到他了。

又害怕找到他。

他在这里合了一会眼。

很快就到冲山关了。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许戌平生第一次突然发现，一个人原来能对另一个人，产生那么剧烈的感情。谈不上爱，不是喜欢，也不是恨。

只是突然很想看你的脸。

远远，见到那个人一面。祁封年初次见到那位传说中的京都新帝，是在一个下着鹅毛大雪的夜里。

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在北地，下雪是常事。

祁封年的父亲曾为了附庸风雅，也学那些文人一般，在冲山关的边上种了许多青竹。雪大的时候，纵是再挺拔再耸立的竹也会被压折，压断。

今夜大雪，祁封年自然是要去照看那些竹子的。而他，也是在那样的夜色中，同那位名扬四海的京都新帝不期而遇。

雪色与月色间，陛下是第三种绝色。

他的眉眼是顶顶标志的刚毅昭烈，无需怀疑，只是策马扬鞭之际，冲天的王侯贵胄、帝王之气便铺天盖地般扑面压来。

“参见皇上，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祁封年一身战袍未解，从那些竹林中走出来，带着夜里的霜雪同片片翠绿的竹叶。

许戌却未应他，但他脑中那根长期紧绷的弦却绷得更紧。

他不认得祁封年，但却对祁氏一族有所耳闻。祁封年的父亲因为京都内乱，北齐南下，而困守冲山关一年有余，最终身死人手。

祁封年能不恨他？

而如今眼前之人，观其衣着打扮、通身气度，无疑正是冲山关新任刺史，祁封年。

但他不在意祁封年为何会事先预料到他会来，也不想去在意祁封年在北地这场战争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他不想再去想，祁封年到底会是敌是友。

哪怕这冲山关里是天罗地网，就等他来自投罗网，许戌也会去闯一闯。

他也渐渐在这些近乎于疯狂的三天两夜里。

许戌想明白了自己的那些，突如其来，剧烈又激昂的情感是什么。

是亏欠。

是良心不安。

是他那颗早已经麻木不仁、唯利是图，却总爱以高光伟正，温和正派去蒙骗世人的，冒着黑水的心脏，被人突然用一团火给戳烧了一小块。

许戌不是一个好人，也并不是一个恶人。

在脱离这个所谓的恋爱游戏之外，他就是一个冷漠而又麻木的“温和”的商人。

曾经他的竞争对手因为公司破产，而在一百零四楼的高楼一跃而下，那人的遗言是咒许戌也不得好死，做鬼也不会放过许戌之类的。

而许戌听闻此事以后，只是向大众表明今后会在许氏所承包的所有大楼顶层，加强防范有关高空抛物同高空坠楼等方面的安全设施的修建与管理……

成王败寇，胜者为王。

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会有人不懂？

许戌是天生的赢家，念书时就是万里挑一的优等生。

在许戌的人生字典里，从来没有失败可言。

而他自掌管许氏以来，商业活动的每一步，也都以稳闻名于世，被列入星际金融教科书级别的稳。

“稳中求稳，无一败绩。”

这是星际第一周刊对于许戌的评价。

当然，这评价还没完，紧跟着就是“麻木不仁，唯利是图。”这八个字做收尾。

而裴不停是许戌完美人生的唯一一场失败。也正是因为那次失败，两人不打相识，从此结为死对头。

那个第一周刊是怎么评价他的死对头裴不停的来着？

“商业帝王，矜贵冷静。”

许戌当时就不乐意了，啥玩意，裴不停那小子凭什么当上皇帝了？不过紧跟着，许戌就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