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中,李朝颜手持公文但明显心不在焉。
思虑良久,李朝颜放下手中文书,出声唤来侍女:“去备上一套平民衣裳。”
侍女虽心有疑虑但也不敢多问,应了声便出去准备。
经过无数个日夜的深思熟虑,李朝颜决定从这个看似不起眼,却极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方向撕开一道口子。
那就是──
统治者对长生的渴望!
汴州城阳光明媚,集市上热闹非凡。李朝颜精心乔装打扮,褪去了平日里的华贵服饰,换上一袭普通的素色长裙,淡雅得如同市井间的寻常女子。
她头戴帷帽,轻纱微微飘动,遮挡住自己的面容。
在一众侍卫的暗中保护下,她悄然出了公主府,宛如一条灵动的鱼儿,融入了集市的人流之中。
在汴州最热闹的集市一角,人来人往,喧嚣嘈杂。
一个卦摊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摊位前,一位老道模样的人正悠闲地坐着。此人仙风道骨,一袭道袍随风轻摆,长须飘飘,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模样。
他面前摆着八卦盘,各种卦签整齐排列,正招揽着过往行人。
李朝颜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去。
老道抬眼,透过人群的缝隙打量了她一番。
尽管李朝颜刻意收敛了身上的贵气,但老道在这市井之中摸爬滚打多年,见多识广,还是从她举手投足间察觉到了不凡。
老道心中暗喜,觉得来了个大客户,连忙起身,恭敬地作揖道:“姑娘,可是要算卦?老道我这卦,可灵验得很,无论姻缘、前程,皆能算得明明白白。”
李朝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并未理会算卦之事。
她目光四下扫视一圈,确定周围无人注意后,才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听闻道长有长生之法?”
老道心中猛地一惊,仿佛被一道惊雷击中,警惕地环顾四周,眼神中满是戒备。只见周围人来人往,各自忙碌,似乎并未有人听到这番话。
他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也压低声音,略带责备地说道:“姑娘莫要乱说,这长生之事,乃是逆天改命之术,岂敢随意提及,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去,可是要惹来大祸的。”
李朝颜轻轻一笑,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却又带着几分让人难以捉摸的意味。
她从袖中缓缓掏出一锭银子,随后将银子轻轻放在桌上。
银子与桌面接触,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在老道耳中,宛如天籁之音。
“道长不必惊慌,我并无恶意。只是若道长真有此术,或许能有一番大作为。当今世上,不知多少人梦寐以求长生不老,若道长能将这神奇之法公诸于世,那带来的荣华富贵,恐怕是难以想象的。”李朝颜的声音轻柔,却仿佛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老道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那眼神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波涛暗涌。犹豫之中,又夹杂着几分难以掩饰的贪婪。
长生之法本就是虚无缥缈之事,他不过是打着这个幌子,骗骗那些愚昧之人的钱财罢了。
可眼前这位姑娘,气质不凡,所言之事又似乎大有可为。
他心中天人交战,一方面担心事情败露会惹来杀身之祸,另一方面又实在难以抗拒荣华富贵的诱惑。
沉默片刻后,老道咬了咬牙,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低声道:“姑娘,此事重大,绝非儿戏。老道虽有些门道,但也需周全准备,不可操之过急。”
李朝颜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我可助道长在贵人面前美言几句,为道长争取机会,只是之后能否让贵人信服,就要看道长自己的本事了。”
老道思忖片刻,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遇。若真能借此机会攀附上这位神秘的贵人,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即便事情败露,以眼前这位姑娘的身份,或许也能为他遮风挡雨。
思及此,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姑娘放心,老道定不会让姑娘失望。此事老道定会全力以赴,只是还望姑娘能多多关照。”
李朝颜又叮嘱了几句,言辞之间条理清晰,明显有备而来。
交代完毕后,她悄然离去,如同来时一般,迅速消失在人群之中。
老道按照李朝颜的吩咐,四处收集各种所谓的“仙草”“灵药”,装模作样地炼制长生丹药。
他心中虽有些忐忑,但一想到那可能到手的荣华富贵,便又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这般过了一月,那老道通过“中间人”向李朝颜递了三次“长生药丸”。
每次李朝颜都派人传话说上头的贵人很满意之类的话,一来二去的老道也把心放回了肚子。
只是他哪里晓得他炼出的那些“神丹妙药”压根就没呈上过贵人的面儿,次次皆是一到中间人的手上,便给扔去喂了郊外野狗。
中秋之夜,古街庙会热闹非凡。花灯高挂,月光如水。摊位鳞次栉比,糖人儿、花灯、面具摆满了案头,孩童嬉闹,大人笑谈。
李朝颜也在其中。
与上回不同的是,此次她一袭朱红宫装,腰垂金丝蔽膝,臂挽浮光披帛,头戴鎏金珍珠步摇,髻插金钗。
腕上翠玉双镯,移步间叮铛作响。
身后跟随十数宫女侍卫,只差将皇家仪仗尽数摆出。
庙会上千来号人,也非所有人的目光皆在李朝颜这个公主身上。
一旁不打眼的角落里,一位道士模样的人正煞有介事地解着卦:“依卦相来看,姑娘你今年必遇桃花,只是……”老道刻意停顿,露出一个意味颇深的表情。
这可惊得看卦的姑娘连连追问,老道沉吟片刻又道:“只是这桃花泛煞,姑娘怕是过不去喽!”
看卦的姑娘大惊,随即问老道有何破解之法,只是老道不再开口。
那姑娘咬咬牙,又从刺绣荷包里掏出小指指头般大的碎银,递到案上。
老道心中窃喜,面上却是不显,故作为难地开口道:“怜你心诚,告诉你罢!”说着从袖中摸出几张符篆。
又对看卦的姑娘一通胡言,把这几张黄纸吹得天上有,地上无。忽悠得姑娘连连称谢,把几张黄纸宝似地揣在怀里。
成了一单生意,老道心里那个美。
一抬眼,透过层层人群远远地望见李朝颜。
那通身的气派,定然是个富贵人家,若是出手一定阔绰,老道不禁这般想着。
那老道刚收好吃饭的家伙,便被两个宫装侍卫拦住了去路。
开始老道心中还发怀,自己莫不是惹到什么贵人身上了。
可他一路越走越繁华,甚至进了他此生都未幻想过进门的酒楼。引路的从侍卫到宫装侍女皆是恭恭敬敬,不像是拿他问罪的样子。
脑中忽然想起前几月的那个头戴帷帽的女子。
莫不是她口中的贵人?!
若真是如此,那他自己日后可是发达了。
引路的侍女停在一间雅室门前,做手势示意老道独自进入。
雅室不愧为雅室!
屋内摆着一张乌木圆桌,配着几把雕花椅。墙上挂着水墨山水,窗边垂着淡色竹帘,桌上还摆着时鲜花瓶。
圆桌边,李朝颜正静坐着喝茶,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老道认出李朝颜便是方才在街上的那个“富贵人家”,多上下打量了几眼。
这几眼便发现了不对,眼前这女子衣裳的形制,明显不是一般大户人家穿的,似是──宫装!
面前的女子看着二八年华,如今的汴州城能穿宫装的年轻女子只有一位,便是受封来此的永平公主。
老道暗叹今日真是撞了大运,一连碰上几单生意,还遇上个大买卖。
于是上前深深行了一礼,道:“小道函虚,见过公主殿下。”
李朝颜轻轻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看着函虚,对他一眼认出自己身份感到些许意外,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道长,别来无恙啊。”
函虚闻言心头一紧,这话,这声音,面前的公主是几月前那个头戴帷帽的女子。
那既然如此,她口中的贵人又是……
函虚不敢深思,只期望事情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
李朝颜看着函虚,缓缓开口道:“道长这几月炼制的丹药,可是派上了大用场。”
函虚心中一凛,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试探着问道:“公主殿下,不知那丹药……”
李朝颜微微一笑,笑容中却带着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她轻声道:“道长难道不知,当今圣上最为渴望的便是长生不老之术,你所炼制的丹药,正是呈给圣上所用。”
函虚听闻此言,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磕头如捣蒜,声音颤抖地道:“公主殿下饶命啊!小道炼制的丹药,不过是些哄骗常人的玩意儿,哪能给圣上服用,这要是出了事儿,小道万死难辞其咎啊!”
李朝颜看着函虚惊慌失措的样子,心中暗自得意,却依旧不动声色地说道:“道长莫慌,好在圣上服用后,并无大碍,且对道长的‘本事’颇为赞赏。”
函虚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恐与疑惑,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那些骗人的丹药怎么会让圣上满意。
李朝颜见状,继续说道:“圣上虽未察觉丹药的真伪,但这事儿若是被其他人知晓,道长觉得后果会如何?恐怕……”
李朝颜虽未明说,但函虚也明白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
函虚冷汗直冒,身子不停地颤抖,忙道:“公主殿下救命,小道一时糊涂,才做出这等欺君之事,还望公主殿下指条明路。”
李朝颜嘴角微微上扬,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她缓缓说道:“如今有个机会,能让道长免去这灭顶之灾,就看道长愿不愿意把握了。”
函虚忙不迭地说道:“愿意,愿意,只要能保住性命,殿下但说无妨,小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朝颜满意地点点头,道:“很简单,从今往后,道长归顺于我,为我效力。我自会保你周全,不仅如此,荣华富贵也定不会少了你的。”
函虚稍稍犹豫了一下,可一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若是不答应,必然死路一条。
于是狠狠心说道:“小道愿意追随公主殿下,鞍前马后,绝无二心。”
李朝颜笑着点了点头,道:“甚好,起来吧。道长放心去做,你的家眷我会派人“保护”好的。”
函虚忙不迭地点头,心中却暗自叫苦。
“公主殿下放心,小道定当竭尽全力,万死不辞!”
李朝颜挥了挥手,示意函虚起身,“起来吧。本公主会派人与你联络,你只需按吩咐行事便可。”
函虚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心中依旧忐忑不安。但此时他已然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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