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的植物园笼罩着一层薄雾，槭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低语着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时乘景踩着湿滑的石阶，目光扫过东门的公共电话亭——绿色的铁皮外壳上贴满了小广告，投币口处还卡着一枚被雨水打湿的硬币。

“就是这里。”陆警官指了指电话亭，“昨晚11点50分，程莉接到的最后一个电话是从这部机子拨出的。”

时乘景蹲下身，戴着手套的指尖轻轻拨开电话亭下方的落叶堆。几片被踩碎的槭树叶下，一枚银色的袖扣静静躺着，飞鸟的图案在雨水中泛着冷光。

“周永明的袖扣。”时乘景将它装入证物袋，抬头看向植物园深处，“他来过这里。”

两人沿着湿漉漉的小径深入园区，雾气越来越浓，四周的树木在朦胧中显得扭曲而诡异。突然，时乘景停下脚步——前方的泥地上，一串凌乱的脚印延伸向一条岔路，尽头是一座被藤蔓缠绕的旧温室。

“那是信鸽协会的培育基地。”陆警官压低声音，“去年走私案后就被查封了，但据说有人偷偷在使用。”

温室的玻璃早已破碎，铁门虚掩着，门锁有新鲜撬动的痕迹。时乘景推开门，潮湿的霉味混合着某种刺鼻的化学药剂气味扑面而来。昏暗的光线下，几十个鸽笼整齐排列，但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片羽毛散落在地。

“鸽子呢？”陆警官皱眉。

时乘景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角落的一张木桌上——上面摊开着一本笔记本，最新一页被撕掉了，但下一页的纸面上还残留着书写压痕。他掏出铅笔，轻轻在纸上涂抹，字迹渐渐浮现：

「夜莺已死，信鸽归巢。货物明晚10点，老码头。」

“走私暗号。”时乘景眯起眼，“程莉和周永明……恐怕不只是婚外情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起来。鉴识科发来了新消息：行李箱上的指纹与三年前一桩未破的珠宝劫案嫌疑人匹配——周永明的弟弟，周永成。

“周永成？”陆警官一愣，“他不是五年前就失踪了吗？”

时乘景的嘴角微微扬起：“或许，有人希望我们这么认为。”

雨势渐小，但天色依然阴沉。两人重返夜莺咖啡馆，这一次，时乘景直奔储藏室深处的那面墙——墙纸有一块不自然的凸起，轻轻一推，竟是一道暗门。

门后是一条狭窄的楼梯，通向地下室。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地面上散落着几枚弹壳。地下室的尽头，一台老式电报机摆在桌上，旁边是半杯已经冷掉的咖啡。

“有人在监听警方的通讯。”陆警官检查着电报机上的频率调节器，“这是专业设备。”

时乘景的目光却被墙上的地图吸引——叶签路、植物园、老码头，三个地点被红笔圈出，连成一个三角形。地图边缘还写着一串数字：「21-7-35」。

“密码？”陆警官猜测。

“不，是信鸽的编号。”时乘景指向角落的一个小铁笼，里面躺着一只死去的信鸽，脚环上刻着「35」。他掰开鸽子的嘴，取出一枚微型胶卷。

胶卷在灯光下显影，是一张货物清单：「钻石原石，20克拉，永信药业货柜，编号XL-7793」。

“钻石走私……”陆警官倒吸一口凉气，“程莉是发现了这个，才被灭口的？”

时乘景没有回答，他的指尖轻轻抚过电报机的键盘，突然停下——键帽“R”和“T”上有轻微的磨损，像是有人长期使用这两个字母。

“等等。”他迅速掏出手机，翻出程莉的通话记录，“她死前一小时接到的电话，是从公共电话亭打来的，但之前还有一通未接来电，号码是……”

他输入数字，屏幕上跳出一个名字：「RT货运」。

审讯室里，王志远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当时乘景将钻石清单拍在桌上时，他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王先生，”时乘景的声音很轻，却像刀锋般锐利，“程莉是不是发现了你和周永明的走私生意？”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王志远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那这个呢？”时乘景推过另一张照片——夜莺咖啡馆的地下室，墙上地图的角落里，隐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的签名：「W.Z.Y」。

王志远僵住了。

“你的名字缩写。”时乘景冷笑，“程莉发现你在走私钻石，所以你要杀她灭口。但问题是……为什么要把她的尸体扔在叶签路？那里离你家足足有半小时车程。”

王志远的嘴唇颤抖着，突然崩溃般跌坐回椅子上：“不是我杀的……我只是负责安排运输，人是周永成杀的！他五年前根本没失踪，一直藏在信鸽基地！”

“周永成？”陆警官皱眉，“他为什么杀程莉？”

“因为她认出了他！”王志远抓着自己的头发，“那天晚上，她本来要去咖啡馆见我，结果撞见了周永成在取货……他怕她报警，就……”

时乘景打断他：“周永成现在在哪？”

“我不知道！”王志远绝望地摇头，“他昨晚杀了程莉后就消失了，只给我发了条消息，说‘老地方见’……”

“老码头。”时乘景站起身，“明晚10点，你们的下一批货要到港，对吗？”

王志远的沉默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夜色深沉，雨终于停了。时乘景站在植物园的温室里，望着那只死去的信鸽。脚环上的编号「35」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21-7-35……”他低声念着墙上的数字，突然抬头，“这不是密码，是坐标。”

陆警官一愣：“什么？”

“21度7分35秒——老码头的经度。”时乘景快步走向门口，“周永成不是要等明晚，他今晚就会取货离开！”

两人冲出温室，直奔停车场。夜风呼啸，树影摇曳，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就在他们即将上车时，时乘景的手机突然响起——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想要真相？来叶签路23号。」

“叶签路23号……”陆警官皱眉，“那不是……”

“程莉的尸体发现地点。”时乘景的眼神冷了下来，“有人在等我们。”

叶签路的街灯忽明忽暗，23号是一栋废弃的旧仓库，铁门半开着，里面漆黑一片。时乘景示意陆警官守在门口，自己悄然潜入。

黑暗中，一个沙哑的男声突然响起：“时乘景，久仰大名。”

手电筒的光束骤然亮起，刺得时乘景眯起眼。光晕中，一个瘦高的男人站在集装箱上，手里握着一把枪——他的脸和周永明有七分相似，但左眼下方多了一道狰狞的疤痕。

“周永成。”时乘景冷静地注视着他，“五年前珠宝劫案的主谋，现在又杀了程莉。”

“她不该多管闲事。”周永成冷笑，“不过，你更不该追查到这里。”

“钻石在哪？”

“已经上船了。”周永成跳下集装箱，枪口稳稳对准时乘景，“永信药业只是个幌子，我们真正的买家在海外。”

“王志远知道吗？”

“那个蠢货？”周永成嗤笑，“他只配当个替死鬼。”

话音未落，仓库外突然传来警笛声。周永成的眼神一厉，猛地扣动扳机——

“砰！”

枪声在密闭的仓库里震耳欲聋，但时乘景早已侧身闪避，子弹擦着他的肩膀射入身后的木箱。与此同时，陆警官带人冲了进来，数支枪口对准了周永成。

“放下枪！”陆警官厉喝。

周永成环顾四周，突然咧嘴一笑：“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

他的手伸向口袋，掏出一个遥控器。时乘景瞳孔骤缩——是引爆器！

“拦住他！”

但已经晚了。周永成按下按钮，仓库深处传来一声巨响，火光冲天而起。热浪将所有人掀翻在地，浓烟瞬间吞没了整个空间。

时乘景挣扎着爬起来，在弥漫的烟雾中，他看到周永成的身影消失在侧门。

“他跑了！”陆警官咳嗽着喊道。

时乘景没有追，他的目光落在爆炸中心——烧焦的货箱里，散落着几颗未熔化的钻石原石，而在它们旁边，是一枚熟悉的飞鸟袖扣。

周永明来过这里。

而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