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西风,银杏叶落,行人步履匆匆。
秋意渐浓,风势转急。
萧北歌带南歌抄小道而行,避开大道人流。南歌虽以披风遮掩身形,但那挺拔姿态在人群中依然醒目,引得过往商旅频频侧目。
五军营连通一处偏僻城门,是商人出城的冷清通道。原因有二,其一,此门外是北二军驻地城墙,其二,周遭人烟稀少。所以多数人与他们逆向而行。
两匹骏马疾驰于黄土道上,蹄下生风,尘土飞扬,金黄的银杏叶被风卷起,漫天飞舞。
越近军营,人迹越罕。南歌远远便望见傅动已在营门前等候。萧北歌勒马于城门前,翻身而下。南歌也已牵马走近。萧北歌回头看他一眼,沉默地伸手,将他身上的黑披风扯下。南歌高束的马尾垂下几缕黑发,一身红衣,依稀还是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
南歌盯着他动作,唇角勾起:“看来禁军都认得这张脸了?”
“安分些。”萧北歌声音冷硬,牵马径自入营。
兵士接过马缰,傅动上前向萧北歌行礼,引二人入内。南歌走在萧北歌身侧,语气带着冰冷的探究:“带我来此作甚?强身健体何须如此大费周章?不怕我趁机生事?”
“在朕眼皮底下,”萧北歌目不斜视,声音平淡却透着寒意,“你若有异动,今日便是你葬身之所。”
南歌非但未收敛,反而语带挑衅:“既是陛下心腹,口风必紧。那我此刻若亲你一下,还出得了这门么?”
前方的傅动脚下一个趔趄,赶在萧北歌发作前急声道:“陛下,通过初考者十人,已在演武场候命。”
“仅十人?”萧北歌微蹙眉,“让他们候着。”
“是。”傅动应声,飞快瞥了南歌一眼,旋即转身疾步走向演武场。
南歌无视傅动的提醒,侧首追问:“萧北歌,你究竟想干什么?”
萧北歌不答,一把攥住他手腕,力道不小,不由分说拉着他走向一处军帐。帐外守卫见是萧北歌,立刻行军礼,掀起帐帘。入内,萧北歌松手,径自走向角落的木箱翻找。南歌环顾,此帐陈设简朴却洁净,应是萧北歌在军营的常驻之所。
忽有破空声传来。南歌本能抬手接住,入手之物冰凉沉重,熟悉无比。指腹抚过剑鞘,轻轻一推,寒光乍现,凌霄二字铭刻于剑锋之上。
南歌收剑入鞘,抬眸直视萧北歌,眼神锐利:“藏匿多日,此时归还,何意?”
“武功既未荒废,”萧北歌走近,语气公事公办,“帮个忙。演武场上那十人,你去练练手。”
“就为这个?”南歌笑意不达眼底,“陛下何不亲自下场?”
“对我,他们岂敢尽力?”萧北歌神色淡漠,“你去,正合适。”
“对我?”南歌发出一声短促的冷嗤,“他们更不敢下重手了。”他忽地逼近一步,气息几乎拂过萧北歌耳廓,声音压得极低,“毕竟,皇后娘娘金枝玉叶,若被误伤……陛下岂不心疼?”
萧北歌早已习惯他言语带刺,面无表情地抬手欲推。南歌却更快一步,猛地抓住他手腕,用力将他扯入怀中。萧北歌猝不及防,撞入他胸膛,第一反应竟是立刻抬手,死死握住了南歌握剑的手腕。
“放肆!”萧北歌声音紧绷,带着惊怒。
察觉他紧握剑柄的手,南歌眼底掠过一丝复杂,手臂收得更紧,声音低沉:“不过几日未见,抱一下而已。”
“松手!”萧北歌试图挣脱,声音冰冷,“能不能注意一下场合?”
“夜里你又不在。”南歌不为所动,语气带着压抑的怨怼。
“不行!”萧北歌再次发力,紧握凌霄的手被南歌强行掰开。南歌将凌霄随手掷于地上,一脚踢远:“现在呢?”
不待萧北歌回答,南歌已扣住他后颈,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吻了上去。唇齿相触的瞬间,那股凛冽的沉香气息瞬间侵占感官。明明关系都如此淡漠了,这久违的触碰却激起一阵隐秘的战栗和深入骨髓的酥麻。
南歌并未深入,一触即分,他松开萧北歌,俯身捡起地上的凌霄,指尖拂去剑鞘上的浮尘,声音已恢复平静:“走吧,去给你的禁军当陪练。”
萧北歌胸口微微起伏,唇上残留的触感让他心烦意乱。他狠狠瞪了南歌一眼,终究没再说什么,转身掀帘而出,背影带着未消的怒意。南歌握紧剑柄,紧随其后,就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演武场黄沙铺地,在秋阳下蒸腾着热浪。禁军士兵们正在各处操练,呼喝声震天。场地一侧的比武台尤为醒目,傅动立于中央指挥台上,台下肃立着十名精悍的禁军。
“这营中上下,怕是无人不识我了吧?”南歌压低声音,语气听不出情绪。
“与其让他们私下妄加揣测,”萧北歌声音冰冷,“不如早些挑明。”他走上指挥台,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那十人身上。
“开始吧。”萧北歌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演武场,带着帝王的威压。
南歌唇角微勾,缓步走向台下的十人,步履从容,红衣在黄沙背景中格外刺眼。
“诸位,今日由我陪练。不必顾忌,拿出真本事。”他声音清朗,话中却隐含锋芒。
十名禁军相互交换着眼神,打量着南歌。眼前之人容颜昳丽,身形颀长,与他们想象中威震北疆的将军形象相去甚远。更像是个养尊处优、耽于享乐的世家公子。陛下亲自挑选此人做考官?实在令人费解。
第一位壮硕的禁军上前,身形几乎比南歌大出一圈。他向萧北歌行礼后,转向南歌,手中长剑斜指地面,沉声道:“请指教。”
南歌略一点头,目光却投向指挥台上的萧北歌。萧北歌也正看着他,神色平静无波。南歌几不可察地蹙眉。
不是群战?竟是一对一?
萧北歌迎着他的目光,微微颔首,算是默认。
南歌扯了扯嘴角,并未拔剑,只是随意抬手,示意对方先攻。壮汉毫不迟疑,长剑如毒蛇吐信,带着破空声直刺南歌要害。
南歌身形微晃,动作看似闲适,却精准地避开锋芒。壮汉的剑法刚猛迅疾,招招凌厉,但在南歌面前却如同击打流沙,力无处着。他仅凭精妙绝伦的身法和简单的格挡招架,便将所有攻势化解于无形。
剑光闪烁,沙尘飞扬。台上台下,众人屏息凝神。南歌始终未出剑,游刃有余地周旋着。萧北歌负手静立,目光沉静。他深知南歌实力远不止于此,这是在给禁军留余地。那壮汉拼尽全力,竟连南歌衣角都未沾到。若凌霄出鞘,只怕胜负早定。
或许,这才是他骨子里的样子。什么翩翩公子,不过是层伪装。他终究是那个在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将军。
终于,在一次精妙的闪避后,南歌并指轻点,精准地点在壮汉持剑的手腕麻筋处。长剑“哐当”落地。壮汉呆立当场,汗如雨下。而南歌气息平稳,仿佛只是活动了一下筋骨。
“南将军,好身手!”壮汉心悦诚服,抱拳道。
南歌随意地拍了拍他肩头,目光转向剩余九人:“下一个?”
另一名身材精干的禁军上前,他目睹了方才一战,神情凝重。向萧北歌行礼后,正要开口,却被南歌抢先。
“陛下,”南歌扬声,目光扫过台下九人,最后落回萧北歌身上,“我有个省时省力的提议,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讲。”萧北歌声音淡漠。
南歌眉眼弯起,笑容却带着冰碴,对九人道:“不如……你们一起上?”
此言一出,演武场瞬间哗然,九名禁军面面相觑,眼中皆是震惊与难以置信。这是赤裸裸的轻视。
萧北歌垂眸,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缓缓道:“既南将军有此雅兴,那便准了。”
九名禁军再无犹豫,迅速散开,将南歌围在中心,眼神锐利如刀。南歌轻笑声中,凌霄剑“铮”然出鞘,寒芒刺目,九人齐声低喝,同时从不同方位猛扑而上。
寒光,人影,黄沙,瞬间激荡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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