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

　　“要回去了吗？”龚俊看起来有些遗憾。

　　“太晚回去的话家人会担心。”哲瀚打了个哈欠，说实话他属于看电影越看越困的类型，再不回去他怕自己在龚俊家睡着。

　　“好吧，”龚俊站起来，“那我送你回去。”

　　哲瀚以为他就送到门口，没想到他从玄关拿了一串钥匙也跟着走了出来。

　　他刚想说不需要陪自己等车，只是等个车而已还要陪着，虽然有可能是因为龚俊不放心一个在晚上独自等车的Omega，但是哲瀚感觉这样真的很gay。

　　没想到龚俊直接拉着他进了地下车库。

　　哲瀚：？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同龄人居然还有驾照。

　　完了，被完全比下去了，他好像什么都会，怎么办，哲瀚开始慌了。

　　不过龚俊只是递给他一个头盔，然后坐上了一辆机车。

　　好在他只会骑机车。

　　……才怪啊！机车驾照也是驾照啊！自己连自行车都没骑过啊！

　　虽然但是，龚俊坐在力量感很强的重机车上，笑着望过来的样子真的很帅。

　　“别怕，我车龄两年了。”

　　如果是个子娇小的Omega恐怕得爬上后座，哲瀚不知道他有没有带过别人骑行，但是他能拿出第二个头盔就说明应该是有过的吧，而且这个头盔上面居然还有粉白色的猫耳，一看就不是他的备用头盔。

　　“十五岁可是无证驾驶啊。”哲瀚嘟囔着上了车，然后尬住了。

　　“怎么了？”龚俊回头看他，只能看到一个头盔，对方的眼睛藏在挡风镜后面，“抱住我，不然你会被甩下去。”

　　哲瀚伸手抱住了龚俊的腰，他劲瘦的腰透过夏天轻薄的衣料传来清晰的触感，哲瀚甚至能感觉到他的腹肌绝对不少。

　　肌肤相触几乎是让他瞬间就红了脸。

　　龚俊的身体好像也僵硬了一瞬，他的声音隔着头盔传来，有些闷闷的，“准备好了吗？”

　　“嗯。”哲瀚轻轻地应了一声。

　　两个少年通红的面颊完美地隐藏在头盔里，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逐渐升腾起热度，但却无人得知。

　　仿佛是为了照顾第一次坐机车的哲瀚，龚俊开的不快，用规定的最低速度行驶着，等到哲瀚镇定下来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龚俊并没有往他家的方向开。

　　——风声太大了，他听不到的。

　　哲瀚给自己找了一个不开口的理由，这样他就可以继续安静地坐在龚俊的身后感受晚风和他身上的气息，不需要顾及其他。

　　满街的灯火和喧闹被抛在他们的身后，他看到小孩的气球飞向空中，看到喷泉上映着彩色的灯光，看到牵着小狗的情侣在挂满了银灯的树下接吻，看到提着藤篮的姑娘向顾客伸出的手中握着一只漂亮的玫瑰。

　　如果自己真的是个Omega就好了。

　　哲瀚被自己内心油然而生的想法吓了一跳。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欺骗自己，哲瀚悲哀的想，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一个Alpha。

　　因为他那一瞬间不可抑制地把那对在树下接吻的情侣幻想成了自己和龚俊。

　　“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想买下那支玫瑰花。”哲瀚低声嘀咕着。

　　龚俊没听清，“你想买什么？”

　　“没、没想买什么。”

　　“饿了？还是有什么想去的店？”龚俊顶着风，像个耳背的大爷一样喊着。

　　“我说没什么！我不饿！”哲瀚被迫也扯着嗓子回他。

　　他们逐渐离开了市区，哲瀚也没问他要去哪，总归不能是把自己卖了。在离开市区后，龚俊就提了速，幸好两个Alpha身强体壮，不然这么吹风第二天铁定感冒。

　　车在半山腰停了下来，这里有一条专供骑行和跑步的宽阔公路通向山顶的公园。

　　“看。”

　　哲瀚摘下头盔，往山下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如同星火般的灯光，与满天星斗交相辉映。

　　“车友带我来过这里，晚上的城市景观很美。”龚俊笑着看向哲瀚，却见哲瀚仿佛看得入了迷，他的瞳孔中映着星星点点灿烂的光芒，纤长的睫毛都无法遮掩。叫龚俊也看得入了迷。

　　“我从来不知道，我生活的世界原来是这样的。”哲瀚此时才真正像个十七岁的少年一样，不再故作老成，他睁圆了猫眼满脸兴奋。

　　或许他以为自己是像哥哥一样能很好照顾别人的角色，但是实际上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在宠着他，所有人都很配合他，让他可以扮演着他想要扮演的角色，快意的成长。虽然龚俊不理解，但不影响他也想成为这其中的一员，甚至是更特殊的一员。想要为他清除顾虑，让他可以像现在一样，不需要隐藏自己像小孩子一样的本性。

　　龚俊从来没谈过恋爱，也不是很懂。不过他想，这跟父亲曾提起过的对母亲的感情一样，也许是亲情，也许是爱情，但总归都是——“爱”。

　　“还有很多很多，你不知道的……”龚俊的话飘散在晚风中，对世界了解得越多，就越能体会到自己的渺小和无力，黑暗远比美好要多得多，所以才想要保护他的“无知”。也会理所当然地被吸引。

　　哲瀚拿着手机拍照，没听清龚俊轻叹的话语，疑惑地转过头来，他看到微凉的晚风拂过龚俊的发梢，他的神情和声音一样温柔。

　　“我们回去吧。”

　　“嗯。”

　　哲瀚没听到的是龚俊像宣誓一样暧昧的话语，他说——

　　“即使如此，也想带你看很多未知的美好。”

　　第二天一早，哲瀚就去了医院，小雨和他的父亲已经在医院等着了。

　　检查结果出来后，小雨满脸震惊，“哲瀚，为什么你的信息素抑制剂提前失效了？”

　　“它原本只需要两个月使用一次，但是我们检测到你体内的抑制剂成分几乎为零，这说明它至少在两个星期前就已经失效了，”小雨的爸爸皱着眉在原地踱步，然后拿起手机走向办公室，“我得赶紧通知你的父母。”

　　哲瀚抿了抿唇，心里有些不安。

　　“哲瀚，你告诉我，”小雨坐到他身边，“是不是跟龚俊有关？”

　　哲瀚没有说话，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要悉数交代还是要极力隐瞒龚俊标记过他的事。

　　“看来我猜对了，我跟苏苏从初中起就一直陪着你，信息素抑制剂也从来没有出现过问题。如果在学校里发生了什么我跟苏苏不知道的事，那一定是跟某个Alpha或Omega有关。”

　　小雨静静地看着他，“是龚俊，对吗？”

　　哲瀚从来就没想过这事能瞒过小雨，他跟小雨对视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他标记了我。”

　　“什么！”小雨愕然，他从来没想过会是这种可能，“我们都很确定你是Alpha，仪器也很确定。”

　　哲瀚低下了头，他很难解释，因为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

　　“我们需要研究提前失效的原因，”小雨的爸爸出来了，他依旧皱着眉，“在此之前你需要将药剂的使用周期提升至一个月。”

　　“可是爸爸，你不是说过这个药剂会对身体有影响最好少用吗。”小雨很担忧，它确实有一些副作用，会让使用者的各种情绪都趋于平缓，甚至消退，不过两个月足以消化掉这些副作用。

　　“提高用药频率会使哲瀚的身体产生抗药性，最后只保留下副作用，这是很正常的，我们也早已开始研发抑制剂二代，”院长说，“只要顺利，预计需要三个月就可以完成。”

　　小雨还想说些什么，他看了一眼哲瀚，对方朝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他皱着脸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做完检查后小雨和哲瀚离开了医院，两个人走在路上，都有些心事重重。

　　“哲瀚。”小雨犹豫着，他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而哲瀚也是心不在焉地没有回他。

　　“他知道你是Alpha吗？”

　　“很显然不知道，否则他不会试图咬我一口的。”

　　“我们没有检查出你有腺体啊，”小雨挠了挠头，“他是怎么做到的？”

　　哲瀚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颈，那里还有一个浅浅的牙印，他被困惑了太久，已经放弃了思考这个问题，“啊，是啊，为什么呢。”

　　“等等，”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院长说抑制剂至少提前了半个月失效，可是在那半个月里，我的真实性别并没有暴露。”

　　小雨也反应了过来，“这么说龚俊的标记能让你产生Omega信息素，”但是随后他又陷入了迷茫，“可是……你怎么能自己产生Omega信息素呢？”

　　“这个问题简直跟他为什么能标记我的问题一样难。”哲瀚说，他倒是看得很开，至少他并没有觉得自己真的有在受副作用影响。

　　“那……你要告诉龚俊实情吗？关于这一切。”

　　不。

　　哲瀚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回答。这样会令他反感甚至觉得恶心吧？一个Alpha伪装成Omega呆在身边，换位思考一下，自己怕是会狠狠给那个Alpha一顿揍。虽然不会就这样告发出去，但是内心肯定会极度厌恶的。

　　哲瀚光是想想那个可能，不，他只是想想龚俊的后座上会坐着另一个人，然后分享他做的食物，他深邃的眼睛会温柔的注视着那个人，还会带着他一起去看夜景，哲瀚光是想想这样的可能，心里就难受得不行。

　　太难受了，放弃吧哲瀚，他有些恍惚地想，都说长痛不如短痛，放弃吧。

　　只要拒绝他、远离他，就能回归自己原本平淡的高中生活，还做那个高高在上的学神，然后毕业，再度过大学，进入家里的公司工作，最后一个人终老，这不是自己原本的人生规划吗？

　　可是做不到。

　　哲瀚恨他闯入了自己的生活，心底却又有一丝庆幸，他快要被自己心里的矛盾折磨疯了。

　　算了吧，就这样吧。哲瀚想起了他们的约定。

　　“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