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客行哪里能想到这其中曲折，满心期盼着周子舒能笑一笑，谁料这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接着就是一口一口的血往外喷。

吓得温客行一颗心急速提到嗓子眼里，慌忙抱住周子舒，便听见他无意识的呢喃。

“不...可以....”

惊慌之下温客行一时也想不到周子舒所说为何，内力不要钱一样渡过去，哄人一般也跟着念叨不可以，又抱紧周子舒，近乎本能地小声嘀咕：“我在我在，阿絮我在。”

昏迷中的周子舒眉头悄悄舒开了一点，五个手指还是将温客行衣服抓得牢牢的，手指上细小的伤口被挣开，血顺着白纱包裹的修长手指一点点渗出来，刺眼的很。

温客行捕捉到了周子舒眉头的松动，心里也跟着一动，虚虚环抱着周子舒防止他再挣动扯开伤口。

一边牵引着人放手又将自己的手塞进去握住，一边在周子舒耳边接着道：“阿絮，我在我在，我不走不走，我牵着你。”

他将周子舒伤痕累累的双手虚虚包在自己手里，恍然明白了点什么。

阿絮是怕我离开吗？

充盈的内力在周子舒全身游走，温客行感受着原先本该充沛的内息和强健的筋骨现下空荡瘦弱，半边身子经脉堵塞，不管怎么运功也难以缓和，温客行心先凉了半截。

将先前炼的滋养元气的丹药给周子舒服下去，看着人情况渐渐稳定下来，温客行眉头却皱的更紧了。

他原先还期望能有什么法子恢复周子舒的武功，那料想到这人下手如此之狠，半边身子经脉齐齐被自身摧毁，竟是一点后路也没留。

温客行有点不明白。

周子舒虽自从醒来一直神智不太清醒，可是方才看他的眼神明明不是一个再无留恋的人该透露出的那种绝望，也与记忆里断续画面中的空洞不符。

那双杏眼里含着的，是温客行轻易就能读懂的温柔。

如水一般平淡，如水一般隽永。

是浑浑噩噩中最简单直接的眷恋，仿佛再也见不到了一样，打断骨头连着筋的难以割舍。

温客行回想着周子舒的眼神，惶恐的，在乎的，最终全都变成一片平静。

这是阿絮于生死徘徊之间伤痛折磨之后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吗。

瞬间又红了眼眶，他温客行何德何能啊，在如此诛心般的行径之后，还能被阿絮如此温柔的眼望过这一回。

温客行第一次直面自己在周子舒心里的重要性，却仿佛看见了一颗血肉模糊碎成几瓣的心，自己也这碎片扎的鲜血淋漓。

自戕跳崖的身影又那么决绝。

他还是不敢确定，心里反反复复想了好几遍，一时也拿不准周子舒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只是开始隐约明白，阿絮大概有事情瞒着他，或者说，阿絮在默默担负着什么他不曾知道的重负。

这件事情兴许过于沉重，将阿絮困于恐怖的梦魇里，再加上自己的所作所为，才让阿絮伤上加伤，把人逼到如此绝境。

也许，封闭了感情的人不止温客行一个人，周子舒也在不知不觉中受困于一方，被条条框框束缚，将所有情感都收敛，强硬转换成刀枪不入。

而今这般剧烈刺激下醒来神智恍惚，反而泄出几丝不再麻木的真心，曾经在温客行手下雕琢成刀而自我掩盖的严严实实的情感。

周子舒神智有损，一切都是直白的喜恶，过多的刑罚早就行成了身体记忆，温客行一抬手周子舒就会惯性躲避，可还是会凭着本能不由自主地靠近。

身体叫嚣着远离，心还是遵循爱你的轨迹。

这就是周子舒，强大又坚强，但内在却是水一般的温柔。

而温客行有幸，被这水纵容。

没有他的一寸寸甘愿的退让，没有他如此隐晦的成全，就没有温客行的肆意妄为。

能伤害他的只有温客行，而温客行凭着周子舒亲手给他的信任与爱意，将这人伤得体无完肤。 蓦然地，温客行心里突然燃起一丝希望。

若眷恋不舍是真，倦怠灰心意冷是万事琢磨下的因果，那是不是他解开阿絮的心结，悉心照料好好爱护阿絮，抚平压在阿絮心底的伤疤，和他一起面对一起背负所有，阿絮是不是就能慢慢好起来了？

他不能回到过去将自己千刀万剐，可是他可以用未来的每一分每一秒跟着阿絮一起面向所有。

生也好，死也罢，哪怕是万恶的业障，斩不断的梦魇，左右他不会让周子舒再孤身一人。

泪水不知不觉淌了满脸，温客行后知后觉想到，有一人以自身为牺牲，拉扯了他这么久。

这人间，是那人用血肉渡他回来的。

世道待他，原来不薄。

这章过后都是没有任何修改的了，本来想着在阿絮恢复后再会安排一段追妻，但是时间精力实在有限，又不好拖大家太久，综合我在评论区里询问并收到的建议，今天全部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