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昏迷的周子舒突然泄出一声闷哼，然后微微蜷起身子，血肉模糊的手颤颤巍巍地抵在心口，一丝血线从嘴角缓缓滑落。

　　温客行一惊，立马锤了脑袋一把，强迫自己凝神静气。

　　子母蛊相连，母蛊受惊必会波及子蛊，冷汗顺着额角往下落，看样子他是给阿絮用了连着下了毒蛊相连的阴损招子。

　　他不能再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一旦他失控，受伤害的也会是阿絮。

　　想着想着，温客行突然笑了。如果这样的话，那他的血就是周子舒最好的滋养品。

　　冷白的刀被他一寸寸摁进心口，整个刀身没入身体，只剩血沿着刀柄滑落。

　　直到白瓷碗全装满了，温客行方将碗移开，一手揽着周子舒的腰将他轻轻托起，一手托着碗底，将整碗心头血缓缓地喂了进去。

　　高烧果然渐渐褪了下去，温客行将周子舒放在床榻上，仔细掖好被角，这才想起来处理自己心窝上的尖刀。

　　看着人安安静静地躺在那，整个人单薄到被子盖住几乎不显人形，温客行便想，这刀子再插一会也没关系，至少，能让他体会一点阿絮受过的疼。

　　周子舒一直迷迷糊糊，十根尚还带着针的手指僵硬的合不拢，他却好像不知伤痛一样，始终无意识地使劲攥着温客行一角衣袖，怎么都不肯放下。

　　 温客行稍稍一动，还在昏迷中人痛得皱眉，却还是死死攥着不肯放手。

　　 就像一放手，他的老温就不见了一样。

　　或许，他的老温真的曾经不见了许久。

　　 温客行不敢轻易乱动，一颗心反反复复几乎痛到麻木，坐在一边守着人，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现过的全是零零散散的片段，无一不是是他凌虐阿絮的罪证。

　　有他迫阿絮种下抵死缠绵的。

　　有他将阿絮吊在水牢里三天三夜不闻不问的。

　　有他言辞激烈极尽羞辱跪在他脚下的阿絮的。

　　有他要挟着人，让阿絮自毁半身经脉武功的。

　　有他拿着银针，一根接着一根埋进阿絮关窍深处的。

　　有他不愿相信阿絮，逼人自折白衣剑的。

　　罚跪动刑更是不计其数，更多更多的，是他攥着跪着的人的下巴，冷笑着嘲讽说：

　　 “你不配当本座的一把刀。”

　　温客行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周子舒？

　　他听着自己冰冷的声音，看着回忆里周子舒的眼，那双记忆里总是明亮的含情目像是沾了灰，从哀痛到隐忍再到空洞，

　　意识从回忆里抽出后是片刻的清醒，温客行永远也不可能忘了阿絮看他的眼神。

　　如果他不醒来，阿絮是不是真的要把自己磨成一把刀了，若真到了那时，温客行还能找到人间吗？

　　转眼又是梦中的青崖山，天窗攻了进来，阿絮拼死挡在他身前，可他却仍不愿意相信阿絮，疏离又苍凉地笑着，重提背叛之事，又威胁人说，要将四季山庄斩草除根，永诀后患，断了你在人间的路。

　　直到阿絮眼里含着泪看向他，语尽悲怆地问他，说：“谷主，是不是我以死证清白，你便会信我了。”

　　他还是笑，极轻蔑地看向对面的人，言语全是薄情冷漠：“周首领诡计多端，我怎么知道你又是耍什么花招欺我瞒我？再说了，你舍得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