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助理怎么跟我发了消息。”

江景深将早餐端到桌子上，瞄了眼手机，点开来，“……还挺长。”

言欢打了个哈欠。

“是吗，可能发错了。”

自那天商城大型活动后，两人跳过步骤包括且不仅限于告白，亲手，拥抱——直接到了同居。

商量同居的过程很顺利，江景深自然乐意，言欢也没反对，唯一要求就是不睡同一张床。

江景深顿了两秒。

“看内容，”他单手撑住桌子，“似乎没错。”

言欢挑眉：“她给你发什么了。”

江景深对于文字信息看得向来快，半分钟不到，白色气泡里占满屏幕的内容就被看完。

“大致意思，应该是说，”江景深眉眼微扬，“你等我五年很不容易，她有目共睹，知道你对我有多长情——”

言欢轻咳一声，打断道：“安薇发这些做什么。”

江景深划到屏幕底端，露给她看。

赫然一句，【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对她，别再让她煎熬那么多年了。】

江景深笑：“你说她做什么。”

言欢勉强保持面上平静，如常地咽下面包：“当没看见就行了。”

“真做不到，”江景深又把信息重看一遍，扫了眼时间，好笑道，“她还是三更半夜发的，应该是想了很久。”

言欢笑了笑。

能认识安薇，跟安薇从高中一直到现在都不断联系，是她荣幸之至。

“不过，我确实也疑惑。”江景深低眼，看着慢条斯理吃早餐的人儿，“既然你这么……咳，忘不掉我，怎么还总是别别扭扭的？”

其实这两个人都挺神奇。

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我喜欢你”。

情侣之间有的亲密举动，也从来都没做过。

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一起又分开，分开再一起，兜转数年。

言欢咬着面包，腮帮子动了动。片刻后，她说：“也没什么。”

江景深坐下来：“因为害羞？”

言欢道：“不是。”

江景深道：“我瞧着也觉得不像。”

言欢沉思一会儿，叹气。

可能，还是得说出来。

不然这对谁而言都是个结。

她也希望，她能和他走得久一点儿。

“我一直觉得，”言欢直直地看向江景深，“我跟你的感情观，有些不太一样。”

从当初她和他说分手原因的那天晚上，就能明显看出。

言欢说：“你不会为谁改变，哪怕是喜欢的人，哪怕是我。”

不是说不会改变缺点。事实上，眼前的人，言欢找不到什么缺点。真正来说，应该是他不会为任何人改变自己的立场，看法，见解，和目的。

“所以我会想，你这样一个人，”言欢喝了口牛奶，“能和我分手一次，是不是就会有第二次。”

言欢勾了勾嘴角：“不然我再跟你说个秘密。”

没有跟任何人说过的秘密。

“大二你提出分手以后，”她笑，“我去找过你。”

“……”江景深怔住。

——当时他出国了。

“那一刻，就跟我把你送进医院后，第二天去找你的时候，重合上了。”

一模一样的，她做那么久的心理准备，最后决定迈出这一步。

一模一样地扑了个空。

言欢道：“你知道，那个时候，你给我的是什么感觉吗。”

“五年。”她轻声道，“我又被抛下了一次。”

江景深抿住唇。

“……是我想错了。”

他声音放轻，道。

他以为他是劣势那一方。他向她提出交往，又在主动提出分手后得不到任何挽留，代表当年那段感情里，她根本没有主动的欲望。

但在言欢的视角里。

他是把她从高中噩梦里救出来的一方，也是在大二时，说放弃她就放弃她的那个人。

她不是没试图挽留。

只是每次都晚一步。

江景深看着言欢，叹道：“……说这种事情，我也尴尬。”

二十五六的人，不知不觉就会认为，把自己为对方所做过的事情，坦诚地讲出来，是件很……没必要，或者说奇怪的事情。

“但听你这么说，似乎我不把事情摊开一点儿讲，”他笑，“显得我特别不上心。”

“你说我不会为任何人改变什么，可能吧。”

江景深说，“——但你不一样。”

“知道你被绑架的那一刻，”江景深笑，“我一直在想，如果他们对你起了歹念。”

“那能不能，我替你赴死。”

他查了那么久的旧案。

为了还给那个感情极淡，却依旧是他父亲的人的真相。

是他坚定不移的，想要得到的东西。

却在那一刻动摇得彻底，产生一个几乎称得上卑劣的念头。

——如果能让她安好的代价，是坏人过了几年仍不被绳之以法。

那他甘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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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们之间的，隔了五年都没能化解的隔阂。

——在这一秒里。

终于，彻底消失不见。

“言欢。”

言欢应声抬头。江景深不知何时站到她面前，俯下了身。

他眼里带笑，眼尾微挑。

不再是处理公事时的稳重沉着，也并非日常里的随意散漫。

不知名的眼型弯起，漂亮得勾人。

随着吻的落下。

是虔诚。

“——我爱你。”

言欢没忍住：“现在说这个是不是太早了些？”

……倒不是说，关系没到这儿。

只是就这样袒露出来，是不是有点儿早。

“有吗？”江景深道。

“……嗯。”

“好吧，”江景深笑，“那就，先等个三四十年。”

——如果你觉得，二十五岁的我爱你太轻浮。

那就再等等。

等到三四十年后，我再亲口把它说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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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景深也有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储存的时间，比言欢那个久。从他高二转来言欢班上的那天起，就开始藏了。

高二开学的早晨，年少的江景深一如往常地早起，洗漱。

擦完脸，抬起头，透过镜子，他看见自家沙发上，莫名多了一只不知名的东西。

年少的江景深走近一看，发现这是个团子。

还是个，会动的团子。

那团子通体蓝色，趾高气昂，非常嚣张。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系统，你就是我的宿主。”小蓝团子说，“你要完成我给你的任务。”

他觉得荒谬，又感到稀奇，顺着问道：“什么任务？”

就听见小蓝团子一字一顿说。

“攻略言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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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略任务完成后，是有奖励的。这个奖励是一个愿望，能够实现除违背生老病死等一切自然规则外的任何事情。

少年江景深原本想的是，让言欢家里好起来，但那时言欢家境已经逐渐好转，他亦无所求，索性存着了。

这一存，存了五年。

回国那天，江景深看了眼手机，浏览页弹出几个广告。

“三个月倒计时！备受瞩目的锦兰奖颁奖典礼即将到来，上一任首席设计师言欢是否有可能再续荣耀……”

——目光就锁定在其中二字上。

江景深才想起，自己还有个愿望没用。

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小蓝团子“彭”地出现在眼前。

仍然一脸高傲，声音极拽：“想好了？”

“嗯。”

“要什么？”

他一顿。

眼底的笑意星星点点地漫开，不苟言笑时的平稳被尽数打破。

眼角泪痣在此时显得画龙点睛，愈发让他如同人间惊鸿。

美得如画。

“我要你帮我问问言欢，愿不愿意接一个系统任务。”他说，“而这个任务的名字。”

“——叫做，攻略江景深。”

窗外，天光大好，白云翻滚，天空无际。

遥远的另一边，夜幕拉下，屋内亮堂。女人穿着睡衣，眉眼困倦，看了眼手机，在目光触及网页广告上某三个字时，动作一停。

——任务失败的代价，是攻略对象的命。

但从她选择接下攻略江景深的任务开始，只要，她不主动放弃。

这个任务，就已经成功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