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llkin的拍摄大概持续了一个小时左右。

　　“出片率不错啊感觉。”Fhai双手撑在工作台上，看着电脑里一张张闪过的照片，“很多图都不用怎么修，能直接出片了。”Billkin拿着杯子喝了口水，没有完全咽下去，脸颊鼓鼓的，双手合十向Fhai点了点头，表达谢意。

　　休息了半个小时的样子，PP的拍摄开始了。

　　“Billkin是清晨，那PP就是慵懒的午后。”PP的眉眼生得精致，但画面里总觉得空空的差点东西。

　　Billkin在旁边玩手机，余光瞟到似乎不太满意的Fhai。

　　“Fhai姐，有什么问题吗？”这会儿拍摄的氛围显然没有刚刚活跃，PP的肢体动作肉眼可见地变得有些僵硬了。Fhai看着相机小小的屏幕，眉头微皱。“PP有些紧张啊，画面不太自然。你们熟悉一些，你想个办法让他放松一点。”

　　为了点缀白色的餐桌，工作人员在布置的时候放了几支小雏菊。淡黄色花蕊和清爽的夏日相得益彰，Billkin想了想，拿来了花夹在了PP的耳边。

　　“如果加一点道具呢？”这是今天Billkin第一次和PP距离这么近，他轻轻拍了拍PP的肩膀，柔声说：“放松一点，你很好看。”指尖点过PP眼下的痣，“之前不是很流行雏菊妆吗，他长得好看，有花衬着或许画面会更丰富一些。”

　　Fhai看到这一幕之后突然举起了相机，“别动，就这样，Billkin手捏住花瓣，两个人对视。”

　　PP原本是曲着腿坐在地上的，Billkin为了给他戴花也蹲下了，一边膝盖跪在地上，另一边膝盖搭着手，他略高于PP，两个人一高一低，像是少年在草地上采拮一支娇花。

　　“这边Billkin背后加一束光，把他脸上的阴影打出来，PP背后加鼓风。”团队配合地很默契，两个人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Billkin突然开了口，用极轻的声音说：“外出的少年在一片草地上发现一支刚开的雏菊，阳光照在花的叶子上，清晨的露水折射出一道浅浅的彩虹。伸手碰上花瓣时，花却变成了面容姣好的男孩，他不明白逆着光的少年为什么想要触碰他，于是眼神里的纯真带着迷茫。”

　　Billkin歪了歪头，从前这个动作后总会接上一个缠绵而甜腻的吻。“但少年明白，他喜欢这朵花，只是想要带他走。”

　　“小花，你可真好看。”

　　“果然你们俩还是拍双人照最有感觉。Billkin再欲一点。”Billkin眯着眼的时候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欲感，像是伺机而动的猎食者，却没有一点的攻击性，微微上扬的嘴角挤出了脸颊上浅淡的酒窝，像阳光晒在餍足的小狗身上，自在又懒散。

　　听到了Fhai的话，他像是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随即用手轻挑起了对面人的下巴，两人的唇就到了一个暧昧不清的角度和距离。

　　“冒犯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手指却不怀好意地轻轻摩挲着PP的下巴，动作轻得除了两个人谁都看不到。

　　“我可一点没感觉到你的歉意。”淡粉的唇微微翕张，Billkin的舌尖舔过后槽牙，顶了顶脸颊，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滑动，原本干净清爽的画面因为这一幕居然多了几分野性。

　　“你这样的话，让我有点难做啊，Billkin。”虽然PP时常被喊公主，但并不表示他不喜欢掌握主动权。

　　公主反而更喜欢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

　　“花也不喜欢被人把玩呢。”

　　PP取下了耳朵上的雏菊，贴到了Billkin的唇上。花瓣的触感像绸缎一样，嫩滑滑的却又能清晰感觉到上面的纹路。PP看着他的眼睛，白色贝齿陷进淡粉的下唇，勾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这个距离Billkin刚好能看清他脸上零散分布着的小痣，底妆打得很薄，甚至能感受到皮肤上细细的纹路。PP低了低眉，指尖抚上Billkin脖颈处突出的喉结，卷翘而浓密的睫毛让他看起来比女孩儿更漂亮。

　　花和他再合适不过。

　　“少年爱上了花，而花也想把自己供奉与少年。这组太棒了！”Fhai拿着相机不断按下快门，就算声音极低也掩盖不了此刻她兴奋的心情。

　　这两个人就应该同时出现在镜头中。Fhai几乎是一点不犹豫就改变了当天的拍摄计划。

　　——所有单人照都换成双人照。

　　她甚至跑到两人跟前问了一句：“今天拍的照片我能回去做私人相册吗？”

　　他们之间的气氛实在是妙极了。

　　剑拔弩张中带着暧昧，少年的纯欲感里带着兽性。是年少冲动里带着攻击性的悸动和憧憬，是在挑逗游戏中争夺掌权者的推拉。

　　在她的镜头里，这是第一对，也是唯一一对让她作为一个旁观者都心头震颤不已的搭档。

　　在一片白色的背景中，唯有雏菊花蕊的鹅黄和PP唇上的浅红是唯一的色彩。半睁的眼是花的献礼，在告诉摘花的少年，我愿意将自己送与你。

　　在这片灿烂天光中。

　　这组照片结束后就到中午了。片场的工作人员围在一起吃饭闲聊，Fhai端着盒饭走到了Billkin旁边，四处望了望发现没其他人之后就开了口：

　　“你和PP在一起吧。”

　　这不是一个疑问句，而是几乎肯定的语气。“我拍过这么多组照片，上一组氛围这么融洽的，恋爱四年，今年年初结婚了。”

　　她从包里拿出一包女士香烟，暗红的指甲映着细长的烟，烟雾中她的侧脸有种冷冽的性感。

　　怪不得从前那么多人都说Fhai只做摄影师可惜了。她递了一根烟给Billkin，“马少爷抽一根？”

　　Billkin接过烟点燃，“姐，我们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其实两个人几年前在某个晚宴上就认识了。

　　那个时候的Billkin还是天天泡吧领口开到胸口的浪荡小公子，Fhai的脖子上也还没挂着相机，人人见到她都还要喊一句小姐。

　　“你爸来找过你吗？”

　　Fhai缓缓吐出一口烟，“没有，他说我不分手就不要想回家。”

　　当年两家想把这两个撮合在一起，商业联姻嘛，郎才女貌门当户对，本来觉得板上钉钉的事却在某一天Fhai离家出走之后彻底黄了，Billkin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事成不了，因为Fhai有一个交往了快三年的女朋友。

　　这种事在他们的圈子里不算奇怪，但这一对的感情之好可以说是闻所未闻，他自然不想去当个第三者插一脚。

　　Fhai离家出走后，她的家里怕影响公司声誉，渐渐把这件事压了下来，她爸是个老顽固，死也接受不了自己的女儿是个同性恋这件事，Fhai自己出来成立了摄影工作室，凭借着朋友的人脉和她独树一帜的风格打出了招牌。

　　现在已经是国内屈指可数的摄影师了。

　　“辛苦了。”Billkin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老友，烟烧了半截，女士香烟的尼古丁含量更低，但他的舌尖却尝到了丝丝苦涩。

　　Fhai低着头笑了笑，轻轻捶了Billkin胸口一拳，“行了，不说我了，故事都被讲烂了。说说你吧，你和PP不一直都是好哥们吗，他知不知道你以前玩这么浪啊。”

　　烟烧到滤嘴，和烟灰缸底薄薄的一层水接触时发出呲啦一声响。

　　“我们俩在一起快一年了。”他抬头看坐在桌子上的Fhai，嘴角略带苦涩，“前段时间分手了。”

　　眼睛仿佛一瞬间就被水汽氤氲，Billkin吸了吸鼻子，有些慌张地用手背抵住眼睛。

　　Fhai第一次见他像个小孩一样无措。有些难受也有些感慨，“你真的喜欢他。不容易啊，浪子居然还有收心的那一天。”

　　不是什么浪子回头，只是遇见了该遇见的人而已。

　　“不说了姐，待会儿出外景拍什么。”

　　“在海边，主题是神明坠落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