婳岑是在一片喧闹中睁眼的，看着热闹的长街，婳岑有些恍惚，她依稀记得些什么事，又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小姐，该回去了，夫人说您的私塾先生到了。”赵嬷嬷轻轻在婳岑耳边催着。

　　婳岑听见自己嗯了一声。她跟着赵嬷嬷往回走，却在人群中依稀看到了一个黑色身影，脑海中也有一个模糊的身影与他重合，可婳岑不记得他的样子了。

　　婳岑挣脱赵嬷嬷的手跑向拥挤的人群，不顾身后赵嬷嬷焦急的尖叫。可是人海茫茫，她又小，一转眼他就不见了。婳岑有些失望的低下了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忽然，面前落下一片阴影，婳岑微怔，缓缓抬头，入目是个极好看的公子，一双墨黑的眸蕴满温柔的笑意。他用手中的白玉折扇轻轻敲了敲婳岑的额头，声音如细碎的珠玉落盘，“你便是小婳岑吧，我是你的私塾先生，君尧。”

　　岁言静静看着院子里墨衣的青年认真而温柔的教着旁边的小丫头习字，那是他不曾见过的君尧。

　　“用你万年的功力和十世的诛心之痛换得你们一世的安稳，值得吗？”岁言还是忍不住开口。

　　君尧笑了，目光还是看着婳岑的方向，温柔至极。

　　“用违背良心，放弃挚爱，不择手段也要毁了一个人来换得为一个犯过大错的父亲报仇，你值得吗？”

　　“住嘴！你以为我原谅你了吗？杀父之仇永世难忘！只要我想，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不过都是镜花水月。”岁言红着眼怒声道。

　　君尧平淡的看着岁言，眸中无悲无喜，半晌忽然笑道：“罢了，往事既已是往事，就不必再提。陛下做怎样的决定都是你的自由，至于究竟随不随心就问问你的心吧。”

　　岁言的手握紧再松开，他看着院中的温暖和睦，突然觉得十分刺眼，如果当初他不答应君尧，君尧是不是就会和他一样痛苦？

　　岁言转身离开，他还是下不了手去毁了这美好的一幕，也无法毁了那个小姑娘开心的笑脸，因为那笑像极了一个人，可惜，那个人已经被他亲手毁了，他不能再毁第二个了。

　　“先生，刚刚那个大哥哥是谁啊？”婳岑抬起一张沾了墨汁的花猫脸问道。君尧笑着替她擦干净，道：“是我的故友。”

　　“故友是什么？”

　　“就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朋友。”

　　“很久是多久？”

　　“很久……”君尧顿了顿，看着婳岑，轻轻道，“就是小婳岑和我认识了这么久。”

　　“那也没有很久啊……”

　　“对，也没有很久……”

　　南海的浪依旧很大，可是天却变蓝了，偶尔飞过几只飞鸟，还听得深海的鲸鸣，像低沉的笑声，随风飘荡，传得很远很远……

(还有一篇番外，岁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