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鱼在宝蓝色的海浪里翻腾跳跃,岸边的礁石上有一只美丽的人鱼在悲伤的歌唱,风还是在刮,似带着上天的怒意,天空中的云彼此痴缠,遮住了阳光,也蒙蔽了上天的双眼……
雨也下了起来,颗颗晶莹,透着大海的苍蓝,像鲛人的眼泪。
深海传来鲸的哭泣声,似婴儿的啼哭,婳岑赤脚踏过海底,火红的衣角在冰凉的海水中划过,带起阵阵波澜。
婳岑走的极慢极慢,她向前踏出的每一步好像都踩在了她的心上,带着玄冰般冷漠的钝痛在心口蔓延,鲜红的血液落在火红的衣裙上,顺着金色的纹路向下流转。
婳岑很痛,这种痛从心开始蔓延全身,她执着的走着,盯着前面的巨大石碑,石碑上刻着模模糊糊的铭文,她每靠近一步,那铭文就闪一下,明明快要接近了,婳岑苍白的唇轻轻颤抖着。
婳岑抬起那坠着血珠的指尖,凌空虚点,几乎在一瞬间,周围的海水开始疯狂的翻滚,婳岑被层层的浪席卷,她墨黑的长发在海水中四散飞扬。
婳岑用了九成的功力,苍白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那双曾装满整个星空的眼里如今只落的一片深黑,带着一丝化不开的执念。
“唉……”一声轻轻的叹息从石碑后传出,婳岑听不懂里面都包含了什么,她一直死般沉寂的目光却一点点破碎,泪顺着眼角滑落,像熟悉了千万遍。
婳岑渐渐收了手,任凭冰凉的海水慢慢吞没自己,泪依旧在落,她的嘴角却弯起一个极浅极浅的笑,虚无缥缈。
就在婳岑意识模糊的前一刻,一只手忽然出现在了她腰际,疯狂的海水也随之慢慢平息。婳岑努力的睁着眼想看清那人,可泪水终究模糊了一切,婳岑甚至来不及抬手那人就放开了她。
婳岑的手停在半空,鲜血顺着她的指尖滑落,她看着他的背影,目光眷恋,可惜啊,可惜她再也听不到那句疼惜了。
君尧强忍着喉中的腥甜,慢慢开口:“……放下吧……”
婳岑轻轻笑了笑,她的目光穿过君尧望向远方,好像回到了以前他们把酒赏菊的时候,婳岑笑的像个稚子,连语气好像都带着轻快。
“师傅,你还记得第一次带我来南海吗?那时候的鲲还是小小一只呢,现在啊都长得可高可大了,听说过不了多久他就要迎娶西海的小人鱼了。那个小人鱼师傅应当也是见过的,好像叫……叫……”
“婳岑!”君尧转身,容颜未变,俊朗如初,只那双眼,空洞的厉害。婳岑怔了一瞬,泪又不争气的掉了下来,婳岑拭去,再落,再拭。君尧没有听见婳岑的声音,微微皱了皱眉,还未开口,眉间便落了一根冰凉的手指,手指轻轻滑过他的眉骨,面前的人开口,带着温热的呼吸,君尧垂了眼,眼睫轻颤。
“师傅,你不爱听这些便与我说,不要生气啊,皱眉一点都不好看。”少女的声音带着委屈,君尧嘴唇微动,却什么也说不出。
婳岑轻轻描摹着君尧的轮廓,目光深情而眷恋,片刻,她才有些不舍的离开。也许是婳岑的目光太过深情,君尧捏紧微颤的指尖,冷漠的开口。
“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你心软,若你执迷不悟再来南海,我不会再救你。你走吧。”
婳岑有些凄惨的笑着,她捂住左胸口,那里疼的厉害,“师傅,有时候我这里疼的厉害,疼的无法集中精神练功,也疼的我好几次差点走火入魔。实在疼的厉害了,我就会想师傅,想着如若师傅在我身边该多好,他一定治好我的病。今日终于见到师傅了,刚才它却不疼了,这会师傅赶我走,它便又疼的厉害,我不懂……”
婳岑哭着,眼泪混着海水,变得更咸。
君尧颤抖着指尖轻轻握住婳岑的手腕,喉间的腥甜更甚,她痛,他又何尝不是?
婳岑从来都不肯好好听他的话,小时候偷偷跑到后山摘果子,被野猴抓伤疼了好几天,稍微大了点又带着一众仙家的年轻后人把整个天宫都搅的不得安宁。而现在长大了,胆子更大了,竟背着他修习那些危险的功法,将好好的身体糟蹋的千疮百孔。君尧握着婳岑的手不断地颤抖着,他睁着一双空洞的眸,明明面无表情,可婳岑却感到了他深深的痛苦与绝望。
“你怎么……”君尧想说什么,可却怎么也说不出。
“那么傻是吗”婳岑不在意的笑笑,道,“这几百年来,几乎每个见我的人都那么说。可那是他们认为,六界千万生灵,没有一个懂我。只有师傅,我只剩师傅了……”
君尧的面前一片漆黑,可他仍旧记得那张娇媚可爱的笑脸,她的眼里盛满星辰,即便在黑暗中也熠熠发光。
君尧长长舒了口气,然后轻轻环住婳岑,抚着婳岑柔软的发,鼻尖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气息,君尧有些满足的弯了弯嘴角。他是贪心,否则不会在这暗无天日的深海顽强的活着,也不会在明知道他们终将分别却依然眷恋这不过片刻的美好。
他好想时间就此停止啊,这样天界的人就永远不会伤害到她。他甚至自私而冷酷的想着,那不如就这样死去吧,至少有她陪着。
君尧蓦的抱紧了婳岑,想要把她融进身体,他感受着婳岑的温度,那温度甚至融化了他几百年的寒冷,他不想那温度消失,那本该是世间最美好的温度,那也本该是世间最美好的人。他一生犯过太多太多的错,也杀过太多太多人,可此刻他却觉得他犯的最大的错就是自私的将美好的她牵扯进这肮脏的漩涡,让一颗星辰在污浊中沉浮,无人可助,无神可救。
风还是没有停止,雨依旧在下,海浪击打着海岸,汹涌澎湃。
灰黑的礁石上有一抹火红,热烈的像要灼透这天。
君尧一身玄衣凌空而立,遥遥望着婳岑的方向,她应当睡的极乖巧。就像当初他抱回她时的模样,小小的襁褓,。
一道惊雷直直劈向君尧,君尧冷着脸生生接下,他感受着身边的气息变得越来越凌厉,他知道天帝一直都在,也许是时候做一次最后的了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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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