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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还】十

书名:折剑:回还 作者:草木尚可 本章字数:2654 广告模式免费看,请下载APP

  周子舒自认恶事做尽无颜再做四季山庄庄主,此生深爱之人也不肯信他分毫。

  于是,天地之大,周子舒,没了家。

  不能遮风生暖的小牢房里有窗不可开,日头高的时候才会几丝光施舍般的从那缝隙中泄下来,剩下的便是永无止境的昏暗。

  那薄薄的一层破被混着发霉的稻草堆在一处,根本避不了寒,各色吸饱了血的刑具零散着堆在角落里,自是温客行为方便随手抓起什么狠绝地用在人身上,也要他时刻记着,周子舒只是鬼主名下的一把刀。

  有时是罚他出任务不够迅速,有时是罚他杀人不甚利索,甚至有时是罚他叫了一声老温或抬头看了一眼,有时只是单纯手痒或者看人不顺眼。

  不远的往事像一道狰狞的疤,横在两人之间,曾经周子舒无数次想跨过来,都被温客行用尽各种手段逼了回去。最后,他连自戕跳崖都眼睛也不眨,只为能让温客行信他一次。

  只为能让温客行信他一次。

  可温客行反手就将人扔进了水牢,任他几重酷刑加身,滚得血肉模糊,心里想的也仅有周子舒够不够格当好一把刀。

  热泪滚烫被风吹雨淋会凉,周子舒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会痛苦,一颗心被反反复复凌迟了太久太疼,卸下一口气想求一个了断与成全都不被允许。

  黑暗里独行的太久,他一边走一边盼,最后期盼落空,希望染尘,没等到早就该出现的人。

  心狠手辣的鬼谷谷主不是他的老温,周子舒被迫将一切心事收敛进心脏深处,最后自己也模糊不清了。

  世事无常,故人再回,可是周子舒早在那一句句凉透心房的质问与嘲讽中,将这一切归根结底为咎由自取。

  他人何事皆有挽回的余地,唯有自苦最痛,生死无所谓。

  火焰尽情燃烧后是灰烬,风一扬就会散,只怕一颗心千疮百孔,凉透了希望。

  温客行再也不忍细想,也终于忍不住,身子往前贴上周子舒,动作却极轻柔。他把周子舒整个按进自己怀里,可那一身伤痕累累根本没地下手,他只好轻轻拍着周子舒的头。

  那头长发曾经乌黑发亮,触手生凉,而今毛躁如同枯草。

  换句话说,身子根基伤到底了,头发又怎么会柔顺。

  温客行抹着那发,一边小心的顺着,一边轻轻说话,他一边哄着怀里的人,一边落下泪来。

  “阿絮,别人都说心安之处便是家,你就是我的家。”

  “阿絮,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说对不起没用......可是...还是对不起......”

  “阿絮,我也想......能不能..也....替你遮风挡雨...”

  “不管怎么样,我都护....着你陪着....你好不好.....”

  “我给...你做饭...给你穿衣....给你...温酒....好不好”

  “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好好赎罪....阿絮啊.....”

  短短几句话混着眼泪被他说得驴唇不对马嘴,而这人过于单薄,只余一层薄薄的皮肉包着嶙峋的骨头,温客行摸着摸着,眼泪一颗接着一颗的滚。

  一旁的鬼众都垂下头,半分不敢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周子舒皱着眉头想去听这几句带着哽咽的话,可是听了半天,竟是一句也没听懂。

  尖尖的下巴被迫抵在温客行肩膀上,他始终小幅度抖着,灰白的两片嘴唇掀了又掀,静了半晌,仿佛用了极大的勇气一般,却又生生停住,只是小声道:“谷主..子舒...僭..越..了.....”

  隔了几年,温客行于混沌中清醒,在这一刻终于清醒的抱住此生深爱之人,可这个人早已伤痕累累,于过往中迷失。

  这一声声真情实感的“阿絮”周子舒等了太久,如今再听,已经辨不出来是真心还是嘲讽了。

  周子舒不敢应,周子舒哪敢应。

  “阿絮,不是谷主,叫我老温好不好,还叫我老温行吗,我是老温啊,我是你的老温啊。”

  温客行捧着这张瘦得只有巴掌大的小脸,不由自主的跟着抖,语气凄凄惨惨,如同哀求。

  周子舒每叫他一次谷主,他的心便要疼上一分,脑海里全是曾经阿絮下意识时叫过的老温,而他带着笑扇下的耳光。

  巴掌携着凶狠的内力裹挟凄厉的风,毫无怜惜之意,本就重伤的身体轻飘飘的一片,被他凝了全力的一掌打飞出去,也不知磕碰在那里,脸色瞬间惨白一片。

  往往这时他还会没理由的生气,随手抓过什么东西就往人身上砸,这人躲都不躲,甚至还会强撑着摇摇晃晃地往他身边爬,那时他看着血从人身上不断涌出来,会莫名的烦躁,又兴奋起来,然后想要更多。

  现在想起来,脸颊上的红肿,嘴角的血迹,满身的伤痕,还有身下的积血,都是那么的骇人。

  他记得自己说:“周首领,如今这老温,你不配叫。”

   他记得自己一手掐着周子舒的脖子,一手拿着利刃抵在周子舒脸上:“周首领,既然入了鬼谷,就给我守好鬼谷的规矩,要是再敢叫错我一句,我亲手剜了你的双眼。”

  回忆如血,尽是悲怆。

  再忆都是痛,惨痛,伤痛,温客行知道,这不及当时阿絮的心痛。

   他对阿絮自以为是的报复,走过经年,都千百倍地回到了自己的心上。

  一声老温,明明上一次听见时两人还在酒楼笑谈,仅几天而已,下一次想听,竟然是难于登天。

   温客行哽咽着难以说话,吸溜了一下鼻子,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道:“阿絮,我抱你,我们回去好不好。”

   周子舒没答,恍惚了半晌才明白温客行的意思,脸上瞬间闪过一抹错愕,接着就是难以置信。

   他想不明白,他惊慌失措,温客行竟然要抱自己,怎么会。

   温客行不是最讨厌自己,最讨厌周子舒了吗。

   抱?是什么样子来着?

  单薄的身体在温客行怀里慢慢抖起来,好像受了伤的小兽,找不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能藏住自己。

   明明此刻他正被温客行拥在怀里,却还要努力回想,可是拼命回想后,竟仍是半分也想不起来。

   他终是控制不住自己,轻轻扯起眼角,不动声色地偷偷看了温客行一眼。

   入眼便是温客行满是泪花的一张脸。

   周子舒不由得一惊,连低下头藏起自己直白的眼神都忘了,他已经太久太久太久没能被允许好好看过温客行了,这怎么哭了?

   这一瞬间,所有的一切感觉被周子舒隔离。天地远静,唯有温客行一滴眼泪落下在地上,滴答的那一声。

   混着周子舒肩背上滚落的淋漓的血,砸出一个带着红色波纹的花儿。

   周子舒眼里也只有放在心上不愿伤着的爱人哭花的一张脸,下意识的伸手想去擦眼泪。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全是狰狞的疤,又偷眼暼了一下温客行,见人面上白皙如瓷,他便不好意思再拿出来。

  于是两只手都缩回袖子里,再废力的一点一点举起来,动作缓慢又笨拙地用衣袖给人擦眼泪。

   感受到周子舒的动作,温客行慢慢松开了他,便见周子舒魔怔了一样呆愣地看着自己,胳膊抬了起来,衣袖轻轻一抚,轻柔地抹掉了自己的眼泪。

   温客行看着他,泪滚得更凶了。

   那么多伤害与羞辱,怎么他一哭,这人不管成了什么样子,还认不认得他了,都会本能的无理由的慌乱。

   温客行突然明白了,自他清醒这么长时间,阿絮不看他不叫他不是怕受罚也不是怕疼,阿絮只是怕,他不开心而已。

   他听见低低又含糊的呢喃,像是从遥远的尽头传来,一瞬间划开漆黑的夜,带给细碎的光:

   “老温...不哭....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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