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渡的指尖在微凉的木桌上轻轻点了点,目光落在沐书紧攥着衣角的手上。
那孩子坐着也像根绷紧的弦,背脊挺得笔直,却难掩一身尚未褪去的青涩与局促。
活像只误入陌生领地的幼鹿,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栖渡望向眼前拘谨的小孩,终是散去了寒意,温声道:“先坐吧。”
沐书稍有几分迟疑,缓慢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想了想低声细语的开口:“你……”
还没等沐书说完,栖渡便先开了口:“不必还回,赔你的玉佩,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
既然栖渡都这样说了,沐书也没什么好扭捏的,反手将玉佩塞进自己的怀里。
书房陈设简洁,书架上摞着半人高的典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檀香,倒比想象中温和许多。
目光扫过墙角的青瓷瓶,掠过案上摊开的书卷,最后猛地定在西墙悬挂的古琴上。
那琴样式古朴,琴身泛着温润的光泽,想来是有些年头了。
沐书看得微怔,莫名想听听这把琴的声音。
“喜欢?”
栖渡的声音自身侧传来,他正想摇头,却听栖渡又道。
“早些便听闻你的心疾,本王没记错的话,多听琴瑟可舒缓情绪,调理你的心疾。”
沐书抬眸,撞进对方平静无波的眼。
栖渡的目光落在墙上的琴上,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却带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温和:“想学吗?本王可以教你。”
这话太过突然,沐书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愣愣地望着他。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掠过窗沿,带起一阵极轻的响动,书房里静得能听见自己骤然加快的心跳声。
他张了张嘴,想问“真的可以吗”,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细若蚊蚋的一个字:“……嗯?”
栖渡将沐书那副怔忪又带着几分雀跃的模样尽收眼底,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那笑意很轻,像是初春融在枝头的薄雪,带着点不自知的柔和。
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独独对着眼前这个拘谨又容易脸红的小家伙时,浑身那层惯有的冷硬防备,总会像被暖阳晒过般,悄然融化开来。
“跟我来。”他收回目光,语气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
沐书忙不迭地应了声“哦”,声音里还带着点没散去的疑惑。
却乖乖地迈开步子,亦步亦趋地跟在栖渡身后。
穿过书房侧门,一阵清润的风扑面而来,眼前豁然开朗——竟是座临水的小亭。
亭内布置得极雅致,一张雕花木桌配着两把素色软垫椅,简素却不失韵味,与周遭的景致相得益彰。
沐书的目光很快被屏风后吸引过去,那里单独设着一张琴桌,桌上静静卧着一把七弦古琴,琴身泛着莹润的光,一看便知是珍品。
旁边的三足香炉正袅袅地吐着烟,一缕缕异香漫开来,清而不腻,萦绕在鼻尖,竟让人心头的局促都散了大半,只觉说不出的愉悦安宁。
栖渡看向沐书,询问道:“之前有学过吗?会音律吗?”
沐书点点头,“之前我有学过一点,会弹几首简单一点的谱子,仅此而已,早些听闻父亲有夸过您的琴技无人能敌,想来你教我,我肯定能学好的。”
栖渡闻言,眉梢微挑,那双总是显得沉静的眸子里漾起几分兴味,像是被投入石子的静水,泛起细碎的涟漪。
“是吗?”他拖长了语调,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调侃。
沐书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方才的拘谨褪去大半,只剩下孩童般的雀跃。
他往前凑了半步,指尖几乎要碰到琴身又猛地顿住,仰脸望着栖渡,声音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盼:“当然!王爷,你的琴好生漂亮,小书可以试试吗?”
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人,像只摇着尾巴讨食的小兽,眼里的渴求几乎要漫出来。
栖渡被他这副模样看得心头一跳,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往日里再棘手的局面他都能从容应对,此刻却被这直白又热切的目光看得有些手忙脚乱,只低低应了声:“你喜欢就玩吧。”
“谢谢王爷!”沐书立刻眉开眼笑,脚步轻快地走到琴桌前,利落地在蒲团上盘膝坐下。
他右手轻轻挑拨琴弦,左手按在弦上寻着音位,两三声略显生涩的弦音便在亭中荡开。
那声音算不上难听,却总透着点说不出的滞涩。
栖渡在一旁静静听着,眉头微蹙。他比谁都清楚这琴的性子,方才那几声,分明是弦音失了准头。
“停。”他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见沐书茫然抬头,他解释道:“本王有些日子没碰它,琴音有些不太准了”
说着,栖渡走上前,在琴桌另一侧坐下。
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落在琴弦上时动作轻缓却熟练,捻、揉、调、拨间,清越的音准便一点点归位。
亭外风拂柳梢,亭内炉烟缭绕,伴着他调弦的细碎琴音,倒生出一种格外安宁的意味。
沐书屏息看着,连大气都不敢喘,只觉得眼前的人连同这琴,都像是一幅流动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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