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的练舞室，被初秋的阳光割出明暗两半。镜子墙映着十几道跃动的身影，四代练习生的月度考核就在这里进行。地板上还残留着昨日消毒水的味道，混着少年们身上的汗水和洗衣液清香，空气里绷着一股紧张的劲儿。王橹杰站在队伍后排，指尖还沾着药油的清凉。脚踝的钝痛轻了些，却抵不过心口的慌——穆祉丞是三代的出道艺人，按理说不会来四代考核的现场，可他偏偏就坐在靠墙的长椅上，手里翻着一本杂志，偶尔抬眼扫过来，目光落在王橹杰身上时，会轻轻顿一下。张函瑞凑过来，胳膊肘撞了撞他的腰：“别发呆了，马上到咱们小组了。”他递过来一瓶水，“刚给你拧开的，润润嗓子。”王橹杰接过水，指尖碰到瓶身的凉意，才觉出自己手心的汗。“我……”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被前方的喊号声打断。“第三组，准备！”考核老师的声音落下，张桂源拽着陈浚铭往前站，回头冲他俩挥挥手。张函瑞深吸一口气，拍了拍王橹杰的肩膀：“走了，别怂。”五个人站成一排时，镜子里映出五双紧绷的眼睛。王橹杰的目光落在镜面里的自己身上，汗湿的额发贴在皮肤，后背的卫衣又黏了一层汗。音乐响起的刹那，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节拍。开场的队形变换很流畅，张桂源的卡点准得没话说，陈浚铭的wave做得又软又利落，张函瑞的表情管理也到位。轮到王橹杰的solo段时，他深吸一口气，抬脚、旋身，后空翻腾空的瞬间，腰腹猛地收紧——穆祉丞教的法子果然管用，落地时膝盖微屈，稳稳卸了力。托马斯回旋的动作展开，手臂撑地的刹那，他抬眼看向镜子，正对上玻璃外的目光。穆祉丞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杂志，正看着他，眼神专注得不像话。四目相对的瞬间，王橹杰的心跳漏了一拍，差点错了节拍。他慌忙低下头，指尖撑着地板，用力稳住身体的弧度。音乐走向高潮，五个人的动作整齐划一，汗水顺着下颌线往下淌，滴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最后一个ending pose定格时，王橹杰的胸口剧烈起伏，余光里，穆祉丞的嘴角似乎弯了弯。考核老师点点头，在评分表上写着什么。小组解散时，张桂源一把勾住王橹杰的脖子：“可以啊橹杰，刚才那个后空翻，比昨天顺多了！”陈浚铭也凑过来，软乎乎的声音带着笑：“我刚才都替你捏把汗，还好没失误。”张函瑞松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吓死我了，刚才看你差点慌神，还以为要砸了。”王橹杰笑了笑，刚想说什么，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穆祉丞走过来，手里拎着个纸袋，径直走到他面前，递过来一瓶冰镇的运动饮料。“表现不错。”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笑意，“比我上次看的时候，进步多了。”周围的起哄声瞬间响起来。陈浚铭捂着嘴笑，张函瑞则是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冲他挤了挤眼睛。王橹杰的脸腾地红透了，伸手去接饮料时，指尖又碰到了穆祉丞的手背。温热的触感，像电流一样，窜遍四肢百骸。他慌忙低下头，听见穆祉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晚上有空吗？我妈寄了些橘子，分你点。”王橹杰的耳根红得快要滴血，指尖攥着冰镇的饮料瓶，凉意顺着指缝钻进去，却压不住心口的发烫。他抬起眼盯着穆祉丞应了声“有空”。穆祉丞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带着点磁质感，落在耳边，惹得王橹杰的心跳又乱了半拍。“那晚上八点，我在宿舍楼下等你。”他说着，抬手揉了揉王橹杰的发顶，动作自然又亲昵，“记得穿件外套，夜里风大。”说完，他没再停留，转身朝着练舞室门口走去。灰色的卫衣背影被阳光拉得很长，直到消失在门口，王橹杰还维持着仰头的姿势。手里的饮料瓶已经快被捏变形了。“嚯——”张桂源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伸手戳了戳王橹杰通红的脸颊，“可以啊橹杰，穆哥这待遇，可不是谁都能有。”陈浚铭也跟着起哄，软乎乎的声音里满是笑意：“就是就是，穆哥可是出道前辈，平时连我们练习室都很少来呢。”张函瑞抱臂靠在镜子上，挑眉看着他，一脸了然的表情：“老实交代，你俩到底怎么回事？”王橹杰打开张桂源的手：“不是！”他说着，转身往外走，“我先回宿舍换衣服了。”回到宿舍时，房间里空荡荡的。王橹杰把饮料放在桌上，转身冲进浴室。看着镜子里略有失控的脸，王橹杰觉得自己要疯了。冰冷的水流淋在身上，洗去了练舞的疲惫，却洗不掉心口那点雀跃和慌乱。八点的宿舍楼下，晚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卷着梧桐叶的清香。王橹杰裹紧外套，站在路灯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穆祉丞宿舍的方向。没等多久，一道熟悉的身影就走了出来。穆祉丞手里拎着个竹篮，篮里装着黄澄澄的橘子，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一股清甜的果香。“等很久了？”穆祉丞走到他面前，把竹篮递过来，“刚剥了一个，尝尝甜不甜。”王橹杰接过竹篮，低头就看见篮里躺着一瓣剥好的橘子，果肉饱满多汁。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拿起放进嘴里，清甜的汁水在口腔里炸开，带着恰到好处的酸甜。“甜。”他小声说。穆祉丞看着他，眼底的笑意浓得化不开：“甜就好，我妈说这是自家种的，没打农药。”王橹杰低头看着竹篮子，不敢去看他，不然他会觉得刚刚的冷水澡白洗了。两人并肩走在宿舍园区的小路上，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晚风拂过，带来一阵橘子的清香，和穆祉丞身上淡淡的雪松味交织在一起，成了独属于这个夜晚的，让人安心的味道。走到王橹杰宿舍楼下时，穆祉丞忽然停下脚步。他看着王橹杰，眼神认真了几分：“热搜的事，别往心里去。”王橹杰的脚步顿住，指尖攥紧了竹篮的把手。“我已经跟公司那边打过招呼了，”穆祉丞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不会让那些乱七八糟的言论影响到你。”王橹杰猛地抬头，撞进他温柔的眼眸里。他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后只化作了一句：“谢谢……”穆祉丞看着他，轻声说：“跟我，不用谢。”晚风卷着梧桐叶，沙沙作响。路灯的光晕温柔地笼罩着两人，竹篮里的橘子还散发着清甜的香气，这个初秋的夜晚，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