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昭手腕蓦地一翻,那点寒芒并未真的刺入皮肉,反倒是那只琉璃糖罐被她像甩色盅似的,利落地调了个个儿,罐口朝上,稳稳蹲在了泛着潮气的青砖上。
她也不嫌脏,舌尖在食指腹上一抵,沾了点亮晶晶的唾沫,在那罐底凸起的“昭”字阳文上狠狠一抹。
这一抹如同点睛。
罐底那点湿痕瞬间将被压在下面的地气吸了个通透,罐口上方三寸处的空气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卷了,原本看不见的三粒极细浮尘,竟从砖缝里被生生拔了出来,哆哆嗦嗦地悬在半空。
若说昨晚那裙摆扫出的尘痕是草图,眼下这三粒尘埃的排列,分明就是一个精细到刻度的微缩星晷。
“阿昭,你这掐算的动静是不是太大了点?”
谢怀瑾那只被抓着的大手猛地哆嗦了一下,他顾不上疼,惊奇地把手腕往罐口凑了凑:“我这胎记烫得跟烙铁似的!”
话音未落,他腕内侧那块青色胎记陡然爆出一团刺目的青芒,活像是在油锅里泼了一瓢冷水。
受这股子纯阳之气的激荡,罐口那三粒浮尘瞬间发了疯,原本只是悬浮,此刻竟沿着罐壁边缘极速飞旋,快成了一道残影。
“叮——”
一声极清越、极尖锐的脆响,竟是从这并不是乐器的琉璃罐子里炸出来的。
这声音旁人听着只是刺耳,落在谢昭昭耳朵里却好似有人拿着钢针往她天灵盖里扎。
她耳后那处刚被糖汁安抚下去的胭脂痣猛地一跳,袖中那枚星晷残片像是遇见了天敌,嗡鸣声瞬间拔高了一个八度,震得她整条胳膊都在发麻。
这哪里是算卦,这分明是要炸炉。
就在这失控的档口,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忽然横插进来。
萧珩不知何时已将那沉重的玄铁马鞍从手里放下,动作看着轻描淡写,那鞍桥却像是生了根一样,平平整整地压在了条案上。
最妙的是,鞍桥中央那个用来挂缰绳的凹槽,不偏不倚,正对着谢昭昭脚边那个疯狂啸叫的糖罐罐口。
他左手食指看似随意地探入凹槽,指腹稳稳按住槽底那枚被磨得发亮的蚀刻北斗纹。
这一按,严丝合缝。
那纹路的起承转合,竟与谢昭昭袖中残片那参差的锯齿边缘,有着一种诡异的契合感,仿佛它们本就是一体两面的锁钥。
槽底那枚不起眼的北斗纹毫无预兆地亮起一抹幽光。
奇了。
刚才还在罐口乱撞、恨不得把琉璃壁撞碎的三粒浮尘,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当头按住,瞬间就在“子、午、卯”三个方位死死定格,连一丝颤动都欠奉。
这是……借法镇煞?
这男人拿自己的煞气做锚,硬生生把这要把房顶掀翻的场子给镇住了。
屏风后头,一直没出声的林晚照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悬在药盏上方的三指骤然松开。
那滴要在指尖凝结多时的血珠,终于坠入褐色的药汤之中。
没有溅起半点水花,甚至连涟漪都未曾荡开。
但在血珠触底的瞬间,盏底那道平日里用来做装饰的“镇心符”暗纹,却像是被注入了灵魂,倏然亮起。
那光芒并不刺眼,却极具穿透力,竟直接穿透了厚实的瓷盏和桌面,投射在地面那块青砖上——正好与罐口那三粒被定住的浮尘位置,重合得天衣无缝。
林晚照左手那三根并拢的手指尖上,原本结着的黑痂发出细微的噼啪声,裂开一道细缝。
一缕极淡、极细,带着股腥臭味的青烟袅袅升起,如同长了眼睛一般,飘过屏风,直奔那糖罐而去,在罐口那三粒浮尘周围缠绕了一圈,随后像是完成了某种交接,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那是锁心蛊残留的最后一点秽气,被这阵法生生逼了出来。
门外,老槐树的阴影下。
沈砚慢条斯理地卷起手中的《皇陵地脉图》。
图卷之上,那原本暗红如干涸血迹的星砂灰标记,此刻竟转为一种澄澈通透的金红,宛如流动的岩浆。
他抬手,将卷轴的一端看似随意地按在门框之上。
图纸上那条代表“井台”的墨线,正好压在门外青砖的一道裂缝上,分毫不差。
随着他的动作,那砖缝深处,另外三粒肉眼难辨的浮尘正缓缓下沉,消失在泥土之中——那下沉的轨迹,竟与屋内谢昭昭罐口浮尘刚才的旋转轨迹,互为镜像,一正一反,严丝合缝。
“笃、笃、笃。”
沈砚指尖在图卷轴头上轻叩了三下。
这声音不大,却与屋内萧珩指下北斗纹亮起的节奏完全同步。
就在这第三下叩击声落下的瞬间,谢昭昭只觉得耳后那处涂抹了糖汁的地方猛地一热,原本黏糊糊的糖液竟在一瞬间被某种高温蒸腾殆尽,化作一缕肉眼可见的白烟。
那烟气并未散开,而是在空中扭曲盘旋,隐约勾勒出半枚残缺星晷的虚影,在她眼前一晃而过。
一行只有她能看见的淡金色小字,随着那虚影在视网膜上炸开:
【分身感知·初阶稳固:寄附灵物可持续至1.5盏茶,代价:寿元透支修正为0.5日/次。】
这就……成了?
原本要折寿半个月的买卖,被这几个男人这一通乱入的操作,硬是给砍到了半天?
谢昭昭心头狂跳,甚至有些想笑,这哪里是强制营业,这分明是全服大佬都在给她这个新手村玩家当外挂。
她一把抓起地上那个还带着余温的糖罐,这回不再是漫不经心,而是将罐底那个已经干透的“昭”字印痕,直直对准了青砖缝隙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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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