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七点十八分。

　　青浦B区赛道晨雾未散，围栏上凝着细小水珠。

　　肖战开着一辆再普通不过的黑色大众驶入停车场——车尾没有拖车钩，也没有赛车队标识，只有贴得歪七扭八的“实习”贴纸被雨水泡得起边。

　　他把车停稳，单手拎着头盔和一袋便利店三明治，推门下车。

　　远处，江瑜顶着俩硕大黑眼圈蹦跶挥手：“战哥，这儿！”

　　肖战走近，把三明治抛给他：“通宵改车？”

　　“改个屁，就帮你调了下胎压。”江瑜拆开包装狼吞虎咽，“我还得回去帮你看着公司呢，今天只能给你当半小时临时车工。”

　　两人说着往维修区走，没两步，同时顿住——

　　一辆亮银涂装的保时捷911嚣张地停在入口，车门升起，下来的却是老熟人萧子辰。和他并肩的是个穿红色赛车服、戴墨镜的高挑女孩，唇色艳得像刚撕开的石榴。

　　萧子辰也没穿职业队服，胸口贴着‘Track Day爱好者’字样的贴纸，明显自费来玩。

　　他摘下墨镜，冲肖战抬抬下巴：“哟，这不是我们新上任的肖总吗，居然会大驾光临，怎么？来体验平民速度？”

　　肖战把头盔往腋下一夹，笑得云淡风轻：“是啊，业余爱好，图个乐。你呢？来给4S店拍宣传照？”

　　萧子辰脸色一僵，随即耸耸肩，揽过身旁女孩的肩：“介绍一下，我的领航员——阿漓。今天顺路带她感受下‘非职业’的速度。”

　　叫阿漓的女孩冲肖战挑了挑眉，声音有些甜又有些咄咄逼人：“听说你把圈速刷到2分18？我今天来见识见识。”

　　江瑜小声在肖战耳边吐槽：“狗屁领航员，就我之前跟你提过的，王一博的表妹王清漓，也不知道怎么被萧子辰这小子骗到手了。”

　　肖战“哦”了一声，他对除了王一博以外的并不感兴趣，抬手看表：“7点25，赛道8点开放。既然顺路，那就一起排灯——”

　　他指了指停在角落的大众，“平民战车，别嫌弃。”

　　萧子辰扫了眼那辆普通家用车，嘴角扬起轻蔑弧度：“行啊，我倒要看看咱们肖总有多厉害。”

　　“奉陪到底。”肖战把剩下半个三明治塞进江瑜手里，“帮我热胎，我去换鞋。”

　　晨雾渐散，赛道闸门缓缓升起，发动机怠速声此起彼伏。业余玩家的清晨，正式拉开序幕。

　　八点整，闸门“咔哒”一声抬起。

　　肖战把运动鞋鞋带往紧里一拽，系了个死扣，顺手把头盔扣上。

　　大众“嗡嗡”驶出维修区，像辆买菜车误闯游乐场；旁边911一声低吼，萧子辰摇下车窗，冲他比了个“请”的手势——嚣张值拉满。

　　第一圈暖胎，肖战故意慢吞吞，把方向盘当按摩器左右轻打，余光扫仪表：水温正常，胎温还没上来。

　　911贴着他屁股闪了两下远光，他让出身位，就看萧子辰“嗖”地蹿出去，尾喉喷出一阵热浪。

　　第二圈开始真格。

　　大众嘶吼着冲进T1，刹车点比上一圈晚踩了半秒，车身“吱”地轻推，肖战反打方向，把推头当漂移糊弄过去。出弯油门焊死，表盘指针“蹭”到红线，街胎发出廉价橡皮糖般的吱啦声。

　　维修区口，江瑜举着手机计时，嗓门冲破围栏：“哥——2分21！比上次快整一秒！”

　　911不甘示弱，在直道尾端利用排量优势“唰”地超回，萧子辰降下车窗，冲肖战竖大拇指——然后拇指慢慢倒转。

　　肖战笑了，隔着头盔闷声喊：“菜逼！”

　　第三圈，计时圈。

　　他关掉空调，把四窗升紧，减轻那点微不足道的负荷，心里默数：T3弯心给油晚一点，T5靠外诱他吃路肩……

　　大众咆哮着碾过最后一个弯，冲线——车载APP“滴”一声：2分19.8。

　　后视镜里，911还在全力追赶，离终点尚有百米。

　　肖战松开油门，慢慢滑回维修区，仿佛一切对他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他把车缓缓停回维修区，摘下头盔，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

　　他推开车门，一脚踩在地上，长出了一口气，像是刚演完一场大戏。

　　江瑜已经冲了过来，手里还拎着那半个三明治，激动得差点把酱挤出来：“19秒8！战哥，你破了自己的记录了！！”

　　肖战笑了笑，语气却轻描淡写：“车轻，胎响，吓出来的。”

　　对面，萧子辰的911也“嘎吱”一声停下，车门升起，他脸色不太好看，副驾驶的阿漓正低头看手机，似乎在看刚才直播的弹幕——脸色也不太好看。

　　萧子辰下车，摘下头盔，甩了甩头发，强撑着笑走了过来：“行啊肖战，街胎跑这个圈速，你还真有点东西。”

　　肖战接过江瑜递来的水，喝了一口，笑得温和：“运气好，你让了我半秒。”

　　萧子辰嘴角一抽，刚想说话，阿漓忽然从车里探出头，语气不太自然地补了一句：“刚才直播弹幕说……你好像比职业组的参考圈还快。”

　　空气安静了一秒。

　　江瑜没忍住，“噗”地笑出声：“哎哟，这话说的，妹子你也承认我们战哥很强了？”

　　萧子辰咳嗽一声，转头看向肖战，眼神复杂：“愿赌服输，我可不是那种玩不起的。”

　　肖战把水瓶拧好，抬头看他，语气轻松：“简单，俯卧撑准备。”

　　萧子辰：“……”

　　嘴上不乐意，身体很诚实的撑在地上，一连就是做了几十个俯卧撑。

　　阿漓低头关直播，小声嘀咕：“这剧情，怎么跟我预想的不一样。”

　　肖战转身往停车区走，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有机会再战。”

　　阳光终于穿过晨雾，落在那辆不起眼的大众上，车顶还沾着赛道边的灰尘，却像刚赢了全世界。

　　看着肖战潇洒的背影离去，王清漓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她拉住萧子辰的手臂，上前询问：“那个肖战……是什么来历？”

　　萧子辰没做过多解释，“……高中同学，仅此而已。”

　　王清漓皱眉，又追着问：“可是我感觉，你对他有敌意。”

　　“少打听。”萧子辰不愿再继续聊这个话题，“走吧。”

　　车驶出赛道大门，道路两边的雾气还没散尽，车窗摇下一半，风灌进来带着青草味。

　　江瑜坐在副驾，兴奋得像个刚看完演唱会的粉丝，手舞足蹈：

　　“哥，你刚才那个T5走线太神了！萧子辰直接磕到路肩，轮胎都冒白烟！我直播截图了，弹幕全在刷‘肖战封神’！”

　　肖战单手扶着方向盘，嘴角勾着，没接话，只在红灯前轻轻踩下刹车，目光扫向后视镜——镜子里那双眼睛还亮着，像没从赛道里完全退出来。

　　“诶，你说话啊，平时不是最爱教育我‘低调’么？今天怎么不——”

　　嗡——

　　车载蓝牙忽然切进来电提示，屏幕跳出三个字：小叔叔。

　　江瑜瞬间安静，朝肖战挤眉弄眼，用口型比：接啊。

　　肖战按下方向盘上的接听键，“免提”两个字刚亮，低沉的嗓音就填满车厢：

　　“肖战，你去哪了？”

　　肖战朝江瑜打了个“嘘”的手势，笑答：“在外面兜了一圈，马上回去。”

　　电话那头翻动纸张的声音清脆，显然人在办公室。

　　“听你们公司的人说，你今天没在公司。”王一博语气淡淡，“行程表上可没写‘兜风’这一项。”

　　江瑜瞬间收声，缩脖装鹌鹑。

　　“临时起意，出来转转。”肖战如实汇报，“放心，我肯定是出来忙正事的，江瑜跟着呢。”

　　“正事？”王一博尾音微挑，像在文件上划了一道红叉，“肖战，你的事都瞒不过我，今天回家老实交代。”

　　肖战被噎了一下，轻咳：“知道了。”

　　“路上注意安全。”王一博顿了顿，声音低下去，“早点回来。”

　　说完，对面先挂了。

　　江瑜擦了擦不存在的汗：“我靠！你家小叔叔还真是神人啊,他是不是在你身边安插眼线了？怎么能这么快就知道你不在公司。”

　　肖战失笑，一脚油门并入主道：“他向来如此，从我跟着他开始，我就发现他这人阴的很。”

　　江瑜转头看向窗外，不由得感叹：“害，还是我们这种自由人快活，无情无爱，无牵无挂。”

　　“你懂什么！你再不找个对象，将来就是孤家寡人一个。”肖战回怼。

　　江瑜“啧”了一声：“说得好像你有对象一样，人家王总还没答应你呢。”

　　肖战目光看着前方，专注开车，随口回他：“那也比你强。”

　　车子朝市区驶去，阳光落在挡风玻璃上，像一条无声的终点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