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远的声音还在客厅里轻轻回荡，沈清端着水杯的手指几不可察的蜷缩了一下，温热的水意顺着指尖蔓延，却不及心底的暖意滚烫。

　　“不是和别人”——这五个字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他心里激起层层涟漪。沈清垂下眼帘，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笑意，刻意放缓了回应的节奏。他当然听懂了，听懂了林之远藏在沙哑嗓音里的忐忑，听懂了那句试探后汹涌的情意，更听懂了这个在对他感情上隐忍的人，终于肯卸下一丝伪装的勇气。

　　这阵子暗戳戳勾引，总算没有白费。

　　从林之远搬来同住，到有意无意在他面前展露柔软，再到刚才看似随意的叩问，沈清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他知道林之远的顾虑，所以不肯逼的太紧，只像温水煮茶，一点点融化他心里的坚冰。

　　他故意避开“不是和别人”这个关键，转而拿起桌上的房产宣传册，指尖落在露台的示意图上，语气自然地转移话题：“你看这里，要是种上你喜欢的月季，在摆两张藤椅，周末晒太阳应该很舒服。”

　　林之远果然松了口气，眼底的慌乱褪去了几分，顺着他的话头看过来，声音依旧带着点未散的沙哑：“嗯，是挺不错。”

　　沈清看着他故作平静的侧脸，心里忍不住轻笑。林之远总是这样，既渴望靠近，又害怕越界，连一句真心流露的话，都要在说完后立刻竖起防备。可越是这样，沈清越觉得他可爱。

　　晚饭时，沈清开了一瓶红酒。琥珀色的酒液倒入高脚杯，折射着暖黄的灯光，气氛渐渐变得暧昧起来。

　　“尝尝这个。”沈清递给林之远时候，指尖不经意地碰到他的手背，林之远的脸颊微微发烫，赶紧仰头一口喝下。沈清的指尖像是带着电流，触碰到的地方一阵发麻，让他想起了那晚留宿时做得梦，脸颊更烫了。

　　沈清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眼底笑意更深。他没在做过分举动，只是偶尔举杯时，让两人的手臂轻轻相碰。每一次碰触，都像是一次温柔的试探，撩拨着林之远紧绷的神经。

　　周六的晨光带着湿润的暖意。林之远拎着早餐推门进来时，沈清正对着手机屏幕皱眉--中介刚发来消息，原本想看的其中一套房源，临时有人加价抢订了。

　　“先吃早饭。”林之远把豆浆放在餐桌上，瞥见他手机里的户型图，“你要想要这套，我去和他们谈。”

　　沈清抬眼笑了笑，眼底的阴霾散去了一大半：“不用，还有其它的。”他拿起油条，咬了一口。两人吃完早餐，驱车前往中介，到达中介门店时，门口站着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姑娘，见他们进来，立刻笑着迎上来：“是沈先生和林先生吧？之前联系的小王临时有急事，今天由我带你们去看房，我叫晓晓。”

　　小姑娘性子格外爽朗，说话语速轻快，一边领着他们往外走，一边把手里的房源册递过来：“沈先生之前看中的那三套我都再核实过了，顶楼带露台那个现在被订了，不过有个差不多的我们现在可以去看下，顺路我再带你们看两处同小区性价比超高的备选，都是近期刚挂牌的，你们肯定感兴趣！”

　　林之远跟在沈清身侧，听着晓晓滔滔不绝地介绍周边配套，目光却忍不住落在沈清身上。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休闲装，袖口随意挽着，露出小臂流畅的线条。想到待会要去看房源，林之远心里既期待又忐忑。

　　第一站便是另一套顶楼带露台的房子。推开门的瞬间，晓晓就立刻热情地介绍起来：“你们看这采光！南北通透，客厅开间三米八，主卧带独立卫浴，最绝的是这个露台，足足有二十平，烧烤、种花、晒太阳都够用！”她踩着轻快的脚步走到露台边，指着远处的学校方向，“而且片区的学区特别好，从小学到初中都是重点，您还不如一次性买个婚房，将来小孩上学这都能用上，省的以后换房麻烦！”

　　“婚房”两个字像颗小石子，猛地砸在林之远心上。他下意识地看向沈清，只见沈清正弯腰看露台的防腐木，闻言动作顿了顿，直起身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林之远，对晓晓温和的回应：“人还没追到手呢。”

　　晓晓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捂着嘴笑：“沈先生真会开玩笑！以您的条件，追人还不是手到擒来？”她说着转头看向林之远，眼里带着八卦的笑意，“林先生是沈先生的好朋友吧？到时候可得多帮着吹吹枕边风呀！”

　　林之远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张了张嘴想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尴尬的笑了笑。沈清却在一旁接话，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说一件在平常不过的一件事：“他确实得帮着多说说好话，不然我这追人路，怕是还得走一阵子。”

　　话音落下，林之远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猛地抬头看向沈清，对方正望着他，眼底藏着一丝狡黠的笑意，阳光透过露台的栏杆落在他眼里，亮得让人移不视线。林之远慌忙移开目光，假装研究墙角的花盆，耳朵却烫的厉害，沈清的话像温热的电流，顺着血液蔓延到四肢百骸，让他浑身都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

　　接下来看另外两套备选房源时，晓晓依旧热情不减，只是偶尔会有意无意地打趣沈清：“沈先生，您要是真想买房，真心建议您买那套当婚房，等您追到心上人，直接就能拎包入住，多省心！”

　　沈清每次都是笑着回应，目光却总在不经意见落在林之远身上。林之远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却又忍不住悄悄回望，每次对上沈清的目光，都能看到他眼底温柔的笑意，让他心里的慌乱渐渐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取代。

　　看完房往回走的路上，晓晓还在念叨着婚房的好处，林之远走在后面，听着沈清偶尔应和几句，心里像揣了只兔子，砰砰直跳。

　　回家的时候是沈清开的车，林之远坐在副驾，指尖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安全带卡扣，开始复盘今天看的房子，但脑海里反复回响着沈清看房说的那句“人还没追到手呢”。

　　突然那个女医生的影子，像一根刺冒了出来。上次赵琰和贺宇丞都说见到沈清和一个女医生走得很近，现在想来，沈清说的“想追的人”，会不会就是她？

　　沈清停车时，林之远还在走神，“发什么呆？到了。”

　　他回过神，牵强的笑了笑，推开车门跟着沈清身后上楼。出租屋的暖光依旧柔和，沈清去厨房倒水，背影挺拔依旧，可林之远看着，心里却莫名堵得慌。

　　“喝点水？”沈清把水杯递给他，林之远接过水杯抿了一口。

　　他坐在沙发上，目光落在茶几上的房产宣传册，视线却飘向沈清。对方正低头翻看着手机，眉眼舒展，似乎在和谁聊天，嘴角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林之远的心猛地一沉，那笑意，会不会是因为那个女医生？

　　“今天那个中介小姑娘，倒是挺有意思的。”沈清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抬头看向他时，眼底还带着未散的笑意。

　　“嗯，挺热心的。”林之远敷衍应着，手指攥紧了水杯，心里盘算着怎么开口试探。他想问‘你想追的人是谁’，想问‘是不是你们医院的女医生’，可话到嘴边，又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怕听到肯定答案。怕沈清点头承认，刚才看房时候，自己又自作多情的幻想了一下此刻全部浇灭。

　　沈清似乎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放下手机，身体微微前倾：“怎么了？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累了？”

　　“没有，”林之远慌忙摇头，避开他的目光，“可能就是今天看房走多了，有点乏。”

　　他起身想去厨房倒点水掩饰慌乱，却被沈清叫住：“对了，上次你说想买的月季苗，我托朋友问了，下周就能到货，到时候我们一起种在露台上？”

　　“好啊。”林之远的声音有些干涩，心里的酸涩又翻涌上来。沈清记得他的喜好，愿意和他一起布置露台。万一他真有了喜欢的人，这些陪伴，终究会变成过眼云烟。

　　回到沙发上，两人又陷入了沉默。林之远时不时偷撇沈清，对方要么在翻看房产资料，要么回复信息，神情淡然，看不出丝毫异常。可越是这样，林之远心里的疑虑就越重。

　　他想起上次沈清受伤隐瞒自己，想起两人同住以来的若有似无的暧昧拉扯。这些画面和那个女医生交织在一起，让他越发混乱。

　　“沈清，”他终于鼓起一丝勇气，声音低的像蚊子叫，“你……你最近和你们同事，相处的还好吗？”

　　话一出，林之远就后悔了。这问的太刻意，根本掩饰不住他的心思。

　　沈清抬眼看他，“挺好的，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没什么，”林之远慌忙解释，“就是上次贺宇丞在医院碰见你，然后赵琰也说……”他越说越结巴，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细不可闻。

　　沈清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却没点破，只是淡淡回应：“嗯，之前科室来了一个新同事，挺专业的。”

　　说完，他便重新低下头翻看资料，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林之远的心沉到了谷底。沈清的回应平淡的没有任何波澜，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可这种默认般的态度，更让他心慌。他长了张嘴，想在追问几句，可看着沈清专注的侧脸，终究还是没敢开口。

　　林之远坐在沙发上，心里五味杂陈。他既想知道真相，又怕真相会让他彻底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