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在病床上躺了三天,靠着护士长和同事们帮忙,勉强维持着“在外地支援”的谎言。每天跟林之远发消息,都要忍着浑身的伤痛,刻意用轻快的语气敷衍,不敢多说一句,更不敢接视频,生怕一个疏忽就露了破绽。
他以为只要再撑几天,等抓到报复者,等自己伤势稍好,就能慢慢跟林之远解释。但他忘了,林之远最懂他,也最放不下他——那些可以简短的回复、避开视频的借口、还有偶尔语气里藏不住的疲惫,早已在林之远心里埋下了疑心的种子。
这天中午,林之远提前下班,原本想着给沈清寄点爱吃的点心。他拨通沈清的电话,却响了很久才被接起,电话那头的沈清声音沙哑,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闷哼,像是在忍着什么疼。
“怎么了?声音怎么怪怪的?”林之远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是不是感冒了?还是太累了?”
沈清攥着手机,腹部的伤口被牵扯得生疼,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却依旧强装镇定:“没、没事,可能是最近太忙,有点上火,嗓子不舒服。你别多想,我这边一切都好。”
“真的没事吗?”林之远不放心,“我给你寄点感冒药和你爱吃的东西吧,地址发我一下。”
这句话让沈清瞬间慌了神。他根本不在外地,哪里有什么临时地址?他支支吾吾地推脱:“不用不用,这边什么都有,寄过来也麻烦,而且我平时忙,也没时间收快递。你别折腾了,好好在家等着我就行。”
他的慌乱太过明显,林之远心里的疑心彻底翻涌上来。沈清从来不会这样支支吾吾,更不会拒绝他寄东西,每次他拿东西沈清都会满心欢喜地收下。挂了电话,林之远坐立难安,越想越不对劲。他想起这几天沈清的反常,想起自己每次问起具体支援地点,沈清都含糊其辞。想起刚才电话里那一声闷哼,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
他没在多想,抓起外套就往医院跑。抱着一丝侥幸,或许沈清真的去外地支援,他是真的很累所以才有所敷衍。又或者真如他所说支援地方什么都有,才不让他去的。可当天冲进沈清所在科室时,看到护士站里正整理医嘱的护士长时,所有的侥幸瞬间崩塌。
护士长看到林之远,脸色猛地一变。手里的医嘱单差点掉在地上,眼神闪躲着,不敢看他的眼睛。
这一个细微的动作,彻底印证了林之远的猜测。他快步走过去,声音带着颤抖,又带着几分急切:“姐,沈清是不是在医院?他没去外地,对不对?他到底怎么了?”
护士长皱着眉,左右为难。沈清反复叮嘱过她,一定要帮他瞒住,可看着林之远满眼的焦急和不安,她实在有些不忍心。
“姐。你一定知道什么是不是?我亲姐,你告诉我好不好,沈清……”
“哎哎哎,别一用到我就姐呀姐呀的,平时对我大呼其名的时候干什么去了。”护士长一个头两个大,这俩人一个德行,这会成亲姐了。合伙欺负她时候没见哪个手软过。
她抬头看了看林之远,终究叹了口气:“你别激动,沈清他……他就是被人打伤了,这会他其实也好差不多了。”
“被人打伤了?”
林之远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浑身一僵,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楞在原地,耳边反复回响着护士长的话,指尖冰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的他几乎喘不过气。
难怪沈清要骗他,难怪沈清不让他来送饭,难怪沈清不敢接视频,难怪沈清的声音满是疲惫--原来不是去外地支援,而是被人打伤,躺在医院里,一个人扛着所有的伤痛和恐惧,却连一句实话都不肯跟他说。
护士长指了指走廊尽头的病房,小声说:“就在那边302病房……沈清不让我告诉你,他怕你担心,更怕那些报复他的人牵连到你,所以才故意跟你撒谎,让你别来。”
林之远朝着沈清的病房跑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冲进那间病房,抓住沈清的手,质问他切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却半个字都不跟他说。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从青涩少年到如今各自站稳脚跟,早已是彼此最信任的人,沈清明明知道,只要他一句话,自己会不顾一切的赶到他身边。
离病房门越来越近,林之远的心跳快得几乎要撞碎肋骨,指尖因为用力攥紧而泛白。就在他距离沈清病房门口还有三步之遥时,病房门被护士轻轻推开一条缝,他隐约看到病床上躺着的人,脸色略有些苍白,眉头微微蹙着,像是睡梦中在承受着疼痛。
那一瞬间,翻涌的怒火和质问,突然被一股尖锐的心疼狠狠压了下去。
他猛地顿住脚步,紧绷的身体瞬间僵在原地,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沉重。脑海里突然闪过前几天和沈清通电话时的场景,沈清语气轻松地说:“最近医院有点忙,你安心忙你的工作,不用惦记我”,当时他只当是寻常忙碌去支援,从未想过,沈清是瞒着他,独自承受着这些风险。
沈清不是不相信他,不在乎他,恰恰是因为太在乎,才会选择隐瞒。他怕那些偏激的医闹分子,会因为他而迁怒到自己,怕影响自己的工作,怕自己会陷入麻烦。所以哪怕被打伤,躺在病床上,沈清也宁愿一个人扛着,也不肯跟他说一句求助的话。
如果自己现在冲进去,劈头盖脸地质问,只会让沈清更加愧疚,更加不安。那样,反而违背了沈清隐瞒的初衷。
林之远缓缓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消毒水气味的空气,在睁开眼时,眼底的怒火已经褪去,只剩下沉静的坚定和压抑的温柔。他悄悄后腿了两步,转身,朝着护士站的方向走去,脚步比来时慢了许多,每一步都踏得无比沉稳。
林之远折返回来又问护士长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和沈清目前的状况后沉默了片刻,果然,沈清从头到尾都在替他着想。他看着护士长语气郑重:“姐,沈清就麻烦你多照看点了。另外。”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格外认真,“别让他知道我来过。”
护士长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林之远看了看沈清的病房门,转身,缓缓走出了住院部。走出医院大门,午后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却驱不散他心底的寒意。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冰冷而坚定,没有一丝波澜:“帮我查两个人,是市医院打伤沈清医生的,不管用什么方法,把他们所有的信息,还有背后有没有人指使,都查清楚,越快越好。”
电话挂断后,林之远靠在车身上,抬头望着医院住院部三楼方向,眼底满是温柔的坚定。
沈清想保护他,不想让他卷入麻烦,那他就顺着沈清的心意,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假装自己从未来过。但这并不代表他会放任不管,那些伤害沈清的人,那些让沈清独自承受痛苦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G市的霓虹总带着几分锋利的温柔,将CBD的玻璃幕墙染成鎏金底色,顶层办公室里,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繁华夜景,室内却静得能听见指尖敲击桌面的轻响,空气里弥漫着压抑的冷意。
林之远坐在真皮座椅上,褪去了白日里应对商场的温和,眉眼间覆着一层化不开的沉郁。桌面上摊着助理刚送来的资料,照片里,两个身形粗壮的男人勾肩搭背,脸上带着几分蛮横的嚣张,正是打伤沈清的那两个医闹分子。资料下方廖廖几行字,写着两人的姓名、住址,还有一份模糊的背景备注--背景似乎牵扯着城郊一个不起眼的建材商,平日里靠着寻恤滋事、替人出头谋生。
指尖划过照片上两个人的脸,林之远的眼神冷得像冰。他和贺宇丞在这座城市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从最初的小写字楼,靠着四五个人、几单小生意艰难求生,到如今坐拥上百位员工、业务覆盖全城的大公司,这条路走得多难,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G城是块肥肉,机遇遍地,却也藏着刀光剑影。商场上尔虞我诈、明枪暗箭,他们见的多了;街头巷尾的暗流涌动、人情世故,他们也摸得透。黑白两道,多少都要给他们几分薄面--不是因为他们天生强势,而是这些年,他们吃过亏、流过血,凭着一股狠劲和过人的头脑,硬生生在夹缝里杀出了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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