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属于肖战、琑儿和另一个男人的“一家三口”的幸福时光，如同最细腻的沙砾，透过门缝，一点点漏出来，钻进门外那个如同石雕般僵立的身影耳中。

　　王一博原本只是想确认肖战是否安睡，却在听到季向空那带着怀念和温柔的语气说起“琑儿第一次叫爸爸”、“普罗旺斯的阳光”、“巴黎圣诞夜的姜饼人”时，双脚如同被钉在了原地。

　　他想走。

　　他应该立刻转身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不去听这些属于别人的、他从未参与甚至亲手摧毁的美好。

　　可是，他的身体背叛了他的意志。

　　他像一尊渴求毒药的瘾君子，明知道听到的每一个字都会变成淬毒的针，扎进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带来凌迟般的剧痛，却还是贪婪地、绝望地站在原地，任由那些话语钻进耳朵，在脑海中拼凑出他永远无法企及的画卷——

　　肖战抱着年幼的琑儿，在异国的阳光下微笑。

　　肖战耐心地教儿子画画，眼神温柔。

　　肖战在节日的街头，被另一个男人和孩子围绕着，分享着简单的快乐。

　　肖战熬夜工作时，有另一个人端来温牛奶，轻声叮嘱他休息。

　　那是他王一博的妻子，和他的儿子。

　　本该是属于他的幸福。

　　是他名正言顺该拥有的一切。

　　可如今，这些画面里，没有他的身影。

　　只有季向空。

　　那个在他缺席的五年里，填补了他所有空缺位置的男人。

　　嫉妒、悔恨、痛苦、自我厌恶……种种情绪如同地狱之火，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拧绞，痛得他几乎要蜷缩起来。

　　“啪！”

　　一声清脆却压抑的耳光，在寂静的走廊突兀响起。

　　是王一博自己扇的自己。

　　他用尽了力气，半边脸颊瞬间红肿起来，火辣辣的疼痛却丝毫无法抵消心头的万分之一痛楚。

　　“啪！啪！”

　　又是两下。

　　他像是惩罚自己，又像是想用肉体的疼痛唤醒麻木的灵魂。

　　为什么当初要那么混账？

　　为什么看不见他的好？

　　为什么要把人逼走？

　　为什么……错过了所有？

　　杨震和陈宇，默默地移开了视线，不忍再看。

　　他们从未见过先生如此失控自毁的模样。

　　王一博垂着手，指尖滴落着不知是自己嘴角破裂的血，还是掌心被指甲掐破的血。

　　他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下去，将脸埋入臂弯，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极致的痛苦仿佛抽走了他所有的力气，连自我惩罚都变得徒劳。

　　同一时间，京市另一处，温家老宅的客厅装饰得奢华而典雅，处处彰显着百年世家的底蕴。

　　温家主母金夕兰，年过五旬却保养得宜，气质雍容中带着精明干练，此刻正端着一盏骨瓷茶杯，慢条斯理地品着。

　　她的目光，落在对面沙发上，那个即使在家也坐姿优雅、容貌温婉动人的大女儿——温语蓉身上。

　　温语蓉确实生了一副极好的皮囊，眉眼柔和，气质纯净，不笑时带着淡淡的忧郁，笑起来又如春风拂面，正是那种男女通杀、毫无攻击性的美丽。

　　她穿着一身简约的米白色家居服，长发松松挽起，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眼神有些飘忽，不知在想什么。

　　五年时光似乎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国民女神的容貌依旧能轻易吸引所有目光。

　　“语蓉，王家最近……可是热闹得很啊。”

　　她的语气不紧不慢，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温语蓉指尖微顿，抬起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略带疑惑的温柔表情：

　　“妈，您是说……”

　　“还能是什么？”

　　穿着时髦、妆容精致的温语沫立刻接话，她嗑着瓜子，语气里充满了五年未变的讥诮和某种看热闹的兴奋，

　　“王一博为了那个肖战，在人家和季向空的婚礼上当众抢婚，听说还挨了一刀！现在把人硬绑回‘云阙’关着，结果呢？哈！把人逼得割腕自杀了！现在季向空都登堂入室去守着了！简直是年度最大笑话！”

　　她夸张地摊手，

　　“姐，你看，当年你要是听了爸妈的话……”

　　“语沫！”

　　金夕兰皱眉打断，但眼神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有些话，她这个做母亲的不方便说得太直白。

　　温语沫心领神会，换上一副“唏嘘”的表情：

　　“我是说，当年要是姐姐你没被那个金伏生迷了心窍，乖乖跟王家联姻，现在哪轮得到那个肖战这么折腾？王家少奶奶的位置稳稳是你的，说不定孩子都生了两个了，王一博也不至于为了个男人疯成这样，闹得满城风雨，丢尽脸面。”

　　 她这话，一半是挤兑温语蓉当年的“不识抬举”，一半也是对如今王家闹剧的鄙夷和一丝隐秘的庆幸——幸好不是自己姐姐摊上这么个疯批。

　　一直沉默看报的温博滔，沉稳的声音响起，带着一家之主的审度：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当年的事，是语蓉自己选错了路。”

　　他看了一眼大女儿，语气听不出喜怒，

　　“金伏生不过有点军功，就不知天高地厚，王家才是百年基业。可惜了。”

　　这“可惜了”三个字，重重地落在客厅里。

　　金夕兰顺势接过话头，语气带着追忆和惋惜：

　　“可不是吗？想想五年前，肖战刚走那会儿……”

　　她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冬天，

　　“那时候，王一博虽然没对外说什么，但谁都看得出他心情极差，生意场上手段也狠厉。我和你爸当时还想着，这或许是个机会。若是能和王家……唉。”

　　 她叹了口气，仿佛在遗憾一个错失的、本可双赢的良机。

　　温语蓉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泛白。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温语蓉轻声开口，声音依旧柔美，却带着一丝淡淡的疲惫和自嘲，

　　“王一博他……心里从来就没有别人。” 至少，没有她温语蓉。

　　无论是五年前肖战刚离开时的“空窗期”，还是现在肖战回来后的疯狂抢夺，他的目光，他的偏执，他的所有情绪，都只围绕着那一个人。

　　“姐，你这就认输了？” 温语沫不以为然，

　　“男人嘛，尤其是王一博那种掌控欲强的，现在被肖战和季向空这么一弄，面子扫地，心里指不定多憋屈呢！他现在守着个半死不活、心里还想着别人的肖战有什么用？这时候，正是需要温柔解语花的时候！你可是国民女神，只要稍微放低点姿态……”

　　“语沫，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她开口，声音依旧轻柔悦耳，像春风拂过琴弦，说出来的话却让客厅温度骤降了几分，“也把王一博……和那个肖战，想得太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