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那边，张浩被紧急送医，引起的风波自然不小。班主任和年级主任先后找林玄谈话，但林玄只是平静地陈述“张浩先动手，自己只是自卫本能反应”，加上周围同学慑于他早上的威势，证词含糊，学校在没有监控的情况下，也只能暂时定性为冲突意外，让林玄写了份检讨了事。

张浩的父亲张百万虽然暴跳如雷，打电话到学校施压，但在儿子手腕的X光片（清晰显示粉碎性骨折）和儿子对林玄那诡异力量的恐惧描述面前，他也意识到事情可能不简单，没有立刻采取粗暴报复，而是阴沉着脸开始调查林玄的底细。

这些世俗的纷扰，林玄并未放在心上。放学铃声一响，他便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坦然离开了学校。

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回家。

穿过熟悉的、污水横流的狭窄巷道，空气中弥漫着油烟和垃圾混合的气味。棚户区的破败，与他仙尊的记忆格格不入，却无比真实地刺痛着他的心。

走到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林玄深吸了一口气，才推开虚掩的门。

一股浓重的中药味扑鼻而来。屋内光线昏暗，面积狭小，被简陋的布帘隔成两半。外间兼做客厅和厨房，堆满了杂物。里间则传来父亲林远山压抑的咳嗽声。

母亲张蕙兰正蹲在小小的煤炉前，守着一個砂锅煎药，额头上满是汗珠和煤灰。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看到是林玄，憔悴的脸上立刻挤出笑容：“小玄回来了？饿了吧？妈这就做饭。”

“妈，我来。”林玄走上前，不由分说地接过母亲手中的扇子。触碰到母亲那双粗糙开裂的手时，他心头又是一酸。仙尊万年心境，在此刻涟漪阵阵。

“你这孩子，刚出院，歇着去。”张蕙兰想抢回来。

“我没事，身体好得很。”林玄语气温和却坚定，开始熟练地扇火看药。前世最后几十年，他早已习惯了照顾病重的母亲，这些家务活手到擒来。

他一边扇风，一边将一丝微不可察的混沌真气，悄然渡入药罐之中。真气渗透药液，能最大程度地激发药性，祛除杂质，虽然无法立刻治愈父亲的重伤，但至少能缓解痛苦，固本培元。

张蕙兰看着儿子沉稳的背影，总觉得儿子这次出院后，变得特别不一样了。不只是性格变得坚毅，连做事的动作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从容和……优雅？她摇摇头，把这归结为孩子经历事情后懂事了。

“爸今天怎么样？”林玄问道。

“还是老样子，咳得厉害，下半身没知觉……”张蕙兰叹了口气，声音里充满了无助，“医生说，手术费加上后期康复，至少要二十万……咱家哪来那么多钱。”

二十万，对于这个家庭来说，是天文数字。为了给父亲治伤，家里早已债台高筑。

“钱的事，我来想办法。”林玄平静地说道。

张蕙兰只当是孩子安慰的话，苦笑道：“你能想什么办法，好好读书，考上大学，就是最大的办法了。妈再多打两份工……”

林玄没有争辩。事实胜于雄辩。

煎好药，他端着药碗走进里间。父亲林远山躺在硬板床上，脸色蜡黄，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整个人瘦脱了形。工伤事故不仅压垮了他的身体，更压垮了他的精神。

“爸，吃药了。”林玄轻声唤道。

林远山缓缓转过头，看到儿子，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微光，随即又被愧疚淹没：“小玄……爸没用，拖累你们娘俩了……”

“别这么说。”林玄扶起父亲，小心地一勺一勺喂他喝药。在喂药的过程中，他再次渡入一丝细微的真气，护住父亲的心脉。

林远山喝下药后，感觉一股暖流从胃部散开，咳嗽竟然奇迹般地缓和了不少，精神也好了些。他惊讶地看了儿子一眼，但只以为是心理作用。

安顿好父亲，林玄走出里间，对母亲说：“妈，我出去一趟，晚点回来。”

“你去哪儿？快吃饭了。”

“有点事，很快。”林玄没有多说，转身出了门。

他需要钱，立刻，马上。不仅仅是父亲的医药费，还有改善家里的居住环境，以及购买最初级的修炼资源（如年份稍高的药材）。仅靠母亲打工，是绝无可能的。

他的目标很明确——古玩街。

前世记忆里，就在他重生回来这几天，江城市的古玩街会有一个小范围的古董鉴赏交流会。而在那次交流会上，将出现一件趣事：一位摊主急于出手一块祖传的“破铁片”，要价三千，无人问津。最后却被一个颇有眼力的老教授以五千块捡漏，经鉴定，那铁片竟是唐代某位大将军的护心镜残片，虽然残缺，但历史价值极高，转手就卖了三十万。

当时这事还上了本地新闻，林玄印象颇深。如今，这个机缘，自然归他了。

三千块，他现在没有。但他有比任何鉴定专家都精准的神魂感知！去古玩街捡个小小的漏，凑够这三千块启动资金，易如反掌。

来到嘈杂的古玩街，林玄放缓脚步，看似随意地在一个个地摊前流连。他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过那些真假难辨的古董。

绝大部分都是粗制滥造的仿品，灵气全无。偶尔有一两件清末民国的老物件，也只有极其微弱的岁月气息，价值不大。

突然，他在一个卖杂项的小摊前停住了脚步。

目光落在摊子角落的一枚铜钱上。那铜钱通体布满绿锈，品相极差，混在一堆同样的破铜烂铁里，毫不起眼。

但林玄的神识却感应到，这铜钱内部，竟蕴藏着一丝极其纯正平和的阳气！虽然微弱，但品质极高。

“竟然是……‘康熙通宝’的母钱？而且受过香火愿力加持，成了微末的法器雏形，有静心辟邪的微弱效果。”林玄心中了然。这东西对修仙者无用，但对世俗中相信风水的人来说，却是难得的宝贝，价值不菲。

“老板，这个怎么卖？”林玄随手拿起旁边一个假的玉扳指问道。

摊主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瞥了一眼：“那个啊，五百。”

林玄放下扳指，又看似无意地扒拉了一下那堆铜钱，顺便将那枚特殊的康熙通宝捏在手里：“这堆破铜烂铁呢？”

“嗨，那些啊，你要喜欢，一百块钱全拿走。”摊主显然没当回事。

林玄从口袋里掏出身上仅有的、母亲给他当生活费的一百二十块钱，抽出那张一百的递过去：“行，包起来吧。”

做成了一笔小生意，摊主乐呵呵地找了个塑料袋把一堆铜钱装起来。

正当林玄拿起袋子，准备离开，去下一个地方“变现”时，一个略带惊讶和嘲讽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咦？这不是林玄吗？怎么，不在家照顾你那瘫子爹，跑这儿来捡破烂了？”

林玄回头，看见一个穿着花衬衫、戴着金链子的青年，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孩，正不屑地看着他。这人他认识，名叫王磊，是张浩的跟班之一，家里开了个小饭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平时没少跟着张浩欺负他。

王磊显然听说了早上学校的事，但并未亲眼所见，还以为林玄是走了狗屎运或者张浩自己不小心。此刻见他出现在古玩街，还买一堆破烂，自然要上来踩一脚，在女伴面前显摆一下优越感。

林玄眼神一冷。

他没去找麻烦，麻烦却总自己送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