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宿舍楼的楼道里还弥漫着未散的困意，沈砚背着洗得发白的书包，脚步很轻地穿过走廊。他的校服袖口刻意往下拉了拉，遮住手腕上那片还没完全消退的青紫色瘀痕，像要把自己裹进一个密不透风的壳里。

初秋的风带着凉意，吹得操场边的梧桐叶簌簌作响。沈砚站在公告栏前，指尖划过贴着的分班表，目光在“高二（3）班”那一行顿住。这是他转来这所学校的第三天，陌生的环境像一张无形的网，让他每走一步都觉得小心翼翼。

早读铃声快要响起时，他才攥紧书包带，低着头往教学楼里走。走廊拐角处突然传来一阵喧闹的笑闹声，伴随着“让让让让”的喊声，一个身影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沈砚来不及躲闪，被结结实实地撞了个满怀。

书包掉在地上，里面的课本散落出来，其中一本摊开在地上，封面上还沾了点不知是谁不小心泼洒的豆浆渍。沈砚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想去捡，却先一步被对方弯腰拾起。

“抱歉啊同学，没看路。”

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像被晨光晒过的棉花，暖融融的。沈砚抬起头，撞进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里。男生穿着同样的校服，却没系领带，领口松松垮垮地敞着，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嘴角噙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整个人像一团跳跃的阳光，和沈砚习惯的阴郁截然不同。

是林叙。

沈砚在开学典礼上见过他。作为学生会的文艺部部长，林叙站在主席台上发言，明明说着正经的祝词，眼神却时不时飘向台下的同学，嘴角还偷偷和相熟的人挤眉弄眼，活脱脱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此刻，林叙正拿着那本沾了污渍的课本，用手指轻轻蹭了蹭，没蹭掉，反而抬头冲沈砚笑得更灿烂了：“新转来的？沈砚是吧？我叫林叙，高三的。”

他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沈砚愣了愣，没说话，只是伸手想去拿课本。

林叙却没立刻还给他，反而翻了两页，看到扉页上沈砚清秀的字迹时，挑了挑眉：“字挺好看啊。这书……我赔你一本吧，看着怪可惜的。”

“不用了。”沈砚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抗拒，他快速从林叙手里抢过课本，弯腰去捡其他散落的书，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林叙看着他紧绷的侧脸，还有那刻意往下拉、几乎遮住半只手的袖口，眼底的笑意淡了些，多了点探究。他没再坚持，只是蹲下身，帮着把剩下的书捡起来，摞好递还给沈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