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下甬道内，空气凝滞，只剩下彼此粗重的呼吸声。

清虚的目光如同实质，落在瘫软在地、狼狈不堪的林晓身上。那眼神复杂得让林晓几乎无法解读，有惊诧，有了然，有一丝极快掠过的后怕，更有一种深沉的、几乎将他吸进去的震动。

“...你来了。”

三个字，低哑却不再冰冷，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温和？像是寒冰乍裂，透出底下的一缕暖泉。

林晓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牵动了内腑的伤势，猛地咳嗽起来，嘴角又溢出一丝鲜血。方才的连番恶战、坠落的撞击、以及最后拼尽全力的嘶吼，早已让他油尽灯枯。

清虚眉头立刻蹙起，强撑着想要起身，却牵动了自身的伤势，闷哼一声，脸色又白了几分，靠回石壁，呼吸急促。

“别动...”林晓哑声阻止，挣扎着想坐起来，“你...你伤得更重...”

此刻他才看清，清虚青袍上的深色污渍确实是血，而且面积不小。他的左臂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似是骨折，胸口还有一道狰狞的爪痕，泛着黑气，显然带有剧毒。

清虚没有坚持起身，而是艰难地抬起未受伤的右手，从怀中摸索出一个玉瓶，抖出一枚碧莹莹、散发着浓郁生机的丹药，示意林晓：“过来...服下。”

他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林晓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着牙，忍着全身散架般的疼痛，一点点挪到清虚身边。越是靠近，那股清冽的雪松气息混杂着血腥味的冲击就越发明显。

接过那枚一看就知绝非俗品的丹药，林晓没有立刻服下，反而看向清虚苍白的脸和泛黑的伤口：“你先...”

“服下。”清虚打断他，语气微沉，“你内力耗尽，伤势不轻，若根基受损，更为麻烦。我自有分寸。”

林晓看着他即便重伤也依旧固执清冷的模样，知道拗不过他，只得将丹药吞下。一股磅礴温和的药力瞬间化开，涌向四肢百骸，快速修复着他受损的经脉和内腑，连精神上的疲惫都缓解了不少。

【分析：六品生生造化丹，疗伤圣药，价值极高。目标人物对宿主投入资源超出常规。】系统冷静地播报。

林晓心下微震，看向清虚的目光更加复杂。

清虚见他服下丹药，脸色稍霁，这才闭目凝神，右手并指如剑，点向自己左肩几处大穴，封住血流，又尝试运功逼出胸口的毒气，但收效甚微，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呼吸也越发沉重。

林晓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忽然想起系统之前解锁的【能量操控】，虽然平时只能给物品附加负面效果，但或许...或许能尝试引导那生生造化丹的药力，或者做点别的什么？

“系统，有没有办法能帮他缓解毒素？或者引导药力？”他焦急地在心中询问。

【方案一：宿主可尝试将自身能量（经系统转化后性质温和）输入目标体内，辅助其逼毒。风险：能量属性差异可能导致排斥，需目标完全不设防。成功率：40%。】 【方案二：兑换“初级解毒剂”（300点），外敷内服，可缓解大部分常见毒素。但对高阶邪毒效果有限。】 【方案三：吐槽毒素。尝试以精神力量干扰毒素活性。风险：可能激怒毒素，加速蔓延。成功率：未知。】

林晓：“......”第三个方案是什么鬼！

他看了一眼清虚越来越差的脸色，咬了咬牙。第一个方案风险太大，第二个方案可能没用。他深吸一口气，决定死马当活马医，试试系统最推崇的“本职技能”。

他集中起刚刚恢复少许的精神力，小心翼翼地、尝试性地对着清虚胸口那团盘踞的黑气“说”：

“咳...那个...我说你这毒，颜色黑不溜秋的，一点层次感都没有，扩散得也歪歪扭扭，业务水平不太行啊...能不能专业点？”

清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微颤，似乎想睁开眼，但最终还是没有，只是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

【叮！收到来自“未知邪毒”的微弱恼怒情绪，能量+1！毒素活性出现极其细微波动！】

有用？！虽然效果微乎其微！

林晓精神一振，继续集中火力：

“还有啊，欺负一个重伤号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冲我来！看我不用正能量（物理）感化你！” “看你那猥琐发育的样子，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厉害？告诉你，比我老家下水道里的陈年污垢都差远了！”

在他锲而不舍的“精神排毒”下，那团黑气的蠕动似乎真的变得...烦躁了一点？扩散的速度仿佛慢了那么一丝丝？

【叮！收到来自“未知邪毒”的烦躁情绪，能量+2！活性抑制0.5%！】

虽然效果感人，但确实有用！林晓像是找到了新玩具，继续喋喋不休地进行“语言排毒”。

就在他绞尽脑汁想着还有什么词能“恶心”一下那毒素时，一直闭目调息的清虚忽然极轻地、几乎听不见地笑了一下。

那笑声太轻，太短暂，以至于林晓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愕然停下吐槽，看向清虚。

清虚依旧闭着眼，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薄唇似乎弯起了一个极其微小的、转瞬即逝的弧度。然后，他用一种极度虚弱、却莫名带着一丝调侃意味的气音低声道：

“...闭嘴...吵死了...”

林晓瞬间僵住，脸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他他他...他居然被嫌弃吵了？！而且清虚刚才那是...在开玩笑？

这比看到千眼暴君还让他惊悚！

然而，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清虚说完这句话后，周身紧绷的气息似乎缓和了一丝，运功逼毒的效果好像也顺畅了少许，一丝黑血从他胸口伤口处缓缓渗出。

林晓立刻闭紧嘴巴，心脏却砰砰直跳，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胸腔里蔓延开。他安静下来，不敢再胡乱吐槽，只是紧张地关注着清虚的状况。

时间在寂静的甬道中缓缓流逝。清虚的呼吸逐渐平稳，脸上的黑气也褪去不少，虽然依旧虚弱，但显然暂时控制住了毒素。

许久，他缓缓睁开眼，眸中虽然带着疲惫，却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他看向一旁紧张得像个鹌鹑一样的林晓，目光在他依旧苍白的脸上停顿了一下。

“...多谢。”他低声道，声音依旧沙哑，却不再虚弱无力。

林晓连忙摇头：“我没做什么...是你自己的丹药和功法厉害...”他不好意思提自已那蹩脚的“吐槽排毒法”。

清虚的目光落在他依旧有些擦伤的手臂和脏污的衣袍上，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方才...为何要来？”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明知可能是陷阱。”

林晓愣了一下，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上的泥土，小声道：“我...我收到传讯，以为你真的...”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总觉得说出来有些矫情。

清虚看着他这副样子，眸光微动，没有再追问。他挪动了一下身体，试图找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却牵动了伤口，眉头微蹙。

“你的手...”林晓注意到他扭曲的左臂，心又提了起来。

“无妨，脱臼而已。”清虚语气平淡，仿佛在说别人的伤，“帮我一下。”

“啊？怎么帮？”林晓有些懵。

“扶正，固定。”清虚言简意赅地指示，仿佛只是在教导一个新手如何处理最简单的外伤。

林晓看着那明显不自然弯曲的手臂，手都有些抖：“我...我不会...弄疼你怎么办...”

“无碍。动作快。”清虚闭上眼，一副任由他处置的模样，那份全然的信任让林晓心跳漏了一拍。

他深吸一口气，颤抖着伸出手，按照清虚模糊的指示，摸索着找到位置，一咬牙，用力一推！

“咔哒”一声轻响，伴随着清虚一声极压抑的闷哼。

手臂复位了。

林晓松了口气，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他手忙脚乱地从自己衣袍下摆撕下相对干净的布条，小心翼翼地替清虚将手臂固定好。

整个过程，清虚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额角的冷汗更多了些。

做完这一切，两人都松了口气，疲惫地靠坐在石壁上。甬道内再次陷入沉默，却不再是最初那种紧绷死寂的沉默，而是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微妙的安宁。

“那个刺客...”林晓想起那个被清虚一剑封喉的家伙，“还有上面的...”

“是‘虚空之眼’的人。”清虚缓缓道，语气凝重，“李家，恐怕只是他们摆在明面上的棋子。他们的目标，一开始就是我，或者说是通过我，寻找宗门守护的某样东西。而你...”他看向林晓，“你的出现，你的能力，或许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也引起了他们极大的兴趣。”

林晓心中一寒。

“此地不宜久留。”清虚勉力站起身，“他们很快会发现失败，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林晓连忙起身搀扶他。清虚身体僵硬了一瞬，似乎不习惯与人如此贴近，但最终没有推开。

两人相互扶持着，沿着幽暗的甬道，一步步向前摸索而去。

无人再言语，只有彼此交织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内回响。

一种基于生死与共而产生的、难以言喻的羁绊，正在这黑暗的甬道中悄然滋生。

【与目标人物“清虚”共渡生死，默契提升，获得其有限度的信任与依赖，关系状态：生死相托（65/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