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贤王府的桂花开了第二茬,香气愈发醇厚绵长。
这日,宫里突然来了旨意,不是召见肖战,而是点名要云深戏班王班主入宫。
旨意来得突然,语气也算客气,只说是太后娘娘近日凤体欠安,心情郁结,听闻王班主戏曲一绝,特宣入宫唱两出戏,以解烦闷。
肖战一听就急了,拦在王一博身前对传旨太监道:“母后若想听戏,召几个御用戏班便是,何须特意让一博去?他近日嗓子不适,怕是...”
“王爷,”王一博轻轻拉了他一下,止住他的话,对太监从容行礼,“民女遵旨。请公公稍候,容我换身衣裳便随您入宫。”
太监笑眯眯地应了。
肖战把人拉到一旁,压低声音,满脸担忧:“一博!你怎么就答应了?母后她...她这时候突然召你,定没好事!肯定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要为难你!不行,我跟你一起去!”
“王爷,”王一博看着他急得额头冒汗的样子,心里微软,语气却平静,“太后娘娘只是听戏。您跟去,反而显得心虚,徒增误会。放心,我能应对。”
“可是...”
“王爷信我。”王一博看着他眼睛,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唱戏,我是专业的。”
肖战看着他沉静自信的眼神,焦躁的心莫名安定了几分,但仍不放心:“那...那你千万小心!母后若说什么,你只管听着,别顶撞,回来告诉我!我就在宫门外等你!”
王一博换上得体的常服(并非戏服),随太监入了宫。
慈宁宫内,药香淡淡。太后娘娘并未卧病,只是倚在榻上,神色略显疲惫慵懒,确实像是心情不佳的样子。她打量着一身青衫、从容行礼的王一博,目光锐利中带着审视。
“抬起头来。”
王一博依言抬头,目光恭顺却不怯懦。
“嗯,模样倒确实周正,气质也干净,不像那些狐媚子。”太后淡淡评价了一句,听不出喜怒,“听说你戏唱得很好,战儿对你推崇备至。”
“王爷抬爱,民女愧不敢当。只是尽心尽力,做好分内之事。”王一博回答得滴水不漏。
“分内之事?”太后轻轻哼了一声,“你的分内之事,就是唱戏。可知王爷的分内之事是什么?”
来了。王一博心下一凛,垂首道:“民女不知。”
“皇室宗亲,当为天下表率。”太后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压力,“言行举止,皆受万人瞩目。战儿以往虽跳脱,却也有分寸。如今与你交往甚密,惹来诸多非议,你可知这已非你唱好一出戏便能抵消的?”
王一博沉默片刻,缓缓道:“民女与王爷,以戏相交,以诚相待。王爷待民女以尊重,民女亦回报以真心。外界非议,并非我与王爷本意,亦非我等能左右。若因非议便畏首畏尾,岂非辜负王爷待我之诚,亦非坦荡君子所为。”
太后目光微动,似乎没料到他会如此直接坦诚,既不惊慌辩解,也不卑躬屈膝。
“好一个以诚相待,回报真心。”太后语气听不出情绪,“你可知,你这‘真心’,或许会成为战儿的负累?他的前程,他的名声...”
“民女以为,”王一博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王爷的前程与名声,系于王爷自身的德行与作为,而非身边交往何人。民女虽出身微末,却行得正坐得直,从未以此身份要求过什么,亦不曾借王爷之势行任何不端之事。若只因身份之别便断定我会成为王爷负累,民女...不敢苟同。”
他语气始终平静,却字字清晰,不卑不亢。
太后凝视他良久,忽然道:“唱一段吧。就唱...《岳母刺字》。”
这是一出老生戏,讲的是岳母在岳飞背上刺下“精忠报国”四字,勉励其报效国家的故事。寓意深远。
王一博微微一怔,随即了然。他并未换装,就站在殿中,清唱起来。
没有锣鼓伴奏,没有行头加持,他就凭着一把嗓子,将岳母的深明大义、殷切期望,以及那份沉甸甸的家国情怀,唱得淋漓尽致。唱腔苍劲悲壮,感情充沛,竟将那无声的“刺字”之举,唱得仿佛真能感受到肌肤之痛与心中之热。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太后娘娘闭着眼,手指轻轻在榻沿叩着节拍,半晌无言。
殿内一片寂静。
良久,太后才缓缓睁开眼,目光复杂地看着殿下依旧站得笔直的王一博,轻轻叹了口气:“难怪...”
难怪战儿如此着迷。这人确实有风骨,有才华,不似寻常戏子。那份不卑不亢的从容和骨子里的清高,甚至比许多所谓的读书人更甚。
“你下去吧。”太后挥挥手,语气缓和了许多,“今日之事,不必对战儿提起。”
“是,草民告退。”王一博行礼,从容退下。自始至终,姿态未有丝毫紊乱。
走出慈宁宫,秋风吹拂,他才发觉后背惊出了一层薄汗。方才应对,他看似镇定,实则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
宫门外,肖战果然焦急地等在那里,一见他就冲上来,上下打量:“一博!你没事吧?母后为难你了?她说什么了?你有没有...”
“王爷,”王一博打断他连珠炮似的追问,微微一笑,主动握住他的手,“没事。太后娘娘只是听了一段戏,夸我唱得好。”
“真的?”肖战狐疑地看着他,“就这么简单?母后没说什么别的?比如...让你离开我之类的?”
“没有。”王一博摇头,拉着他往马车走,“王爷多虑了。太后娘娘只是心情不佳,想听听戏解闷而已。”
肖战将信将疑,但看王一博神色如常,不似受了委屈,这才稍稍放心,却仍攥紧了他的手:“真的没事?你可别骗我!要是母后说了什么,你一定要告诉我!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真的没事。”王一博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心里暖融融的,反手与他十指相扣,“王爷,晚上我想吃你上次说的那道蟹粉狮子头。”
见他主动提要求,肖战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好!马上让厨房做!不不,我亲自去盯着他们做!保证比上次还好吃!”
马车驶离宫门,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
慈宁宫内,老嬷嬷给太后奉上新茶,低声道:“娘娘,您看这王班主...”
太后接过茶盏,轻轻拨弄着浮沫,半晌,才悠悠道:“是个明白人,也有几分硬骨头。战儿那跳脱的性子,身边有这么个人...或许也不是坏事。”
老嬷嬷有些惊讶:“娘娘的意思是...”
“儿孙自有儿孙福。”太后抿了口茶,淡淡道,“只要不出格,不惹祸,由他们去吧。总比战儿以往那般胡闹强些。”
“是。”老嬷嬷低头应道,心里明白,太后娘娘这关,那位王班主,算是过了。
王府内,肖战果然亲自钻进了厨房,闹得鸡飞狗跳,非要监督大师傅做蟹粉狮子头。
王一博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里面那个围着灶台转、时不时被大师傅嫌弃地赶到一边的王爷,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秋日的夕阳透过窗棂,将厨房的烟火气也染上了金色的光晕,温暖而踏实。
宫里的风波悄无声息地平息了,而他们的日子,依旧像那灶上慢炖的汤,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香气四溢,平凡却温暖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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