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的灯太亮了。

肖战坐在等候区的长椅上，手里的诊断书已经被他翻得边角都卷了起来。纸张在指尖摩挲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某种无声的控诉。

阿尔茨海默症。

遗传性。

他盯着那几个字，视线模糊又清晰。耳边仿佛还回响着王一博的声音——“我没有骗你。”可现在呢？他连他妈的记忆都在悄悄被时间偷走，而王一博早就知道。

手机在掌心震动了一下，是林栀发来的消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王一博真的是想保护你？”

肖战冷笑一声，手指悬在屏幕上，最终什么都没回。

“如果连我妈都开始忘记我了，那你还指望我记得他？”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风。

身后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肖战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林栀在他身边坐下，手里拎着CT片袋子，轻轻放在腿上。

“她已经出现中期症状了。”林栀低声说，“医生建议尽快安排住院治疗。”

肖战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皮鞋擦得锃亮，是王一博亲自挑的，婚礼那天穿的。

“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林栀顿了顿，“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王一博要瞒着你？”

“因为他根本不信任我。”肖战声音沙哑，“他总以为自己是对的，以为他知道什么对我最好。可我不是他的棋子，不是他可以随意决定的人。”

林栀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他没告诉我具体原因，但我猜……他是怕你知道了之后，会崩溃。”

肖战猛地抬头，眼神里带着怒意：“所以他就可以替我做决定？他凭什么？”

“因为他爱你。”林栀看着他，语气坚定，“肖战，我知道你不信。但他真的爱你。”

肖战笑了，笑得有些苦涩：“爱我？所以他宁愿让我从别人嘴里知道我妈得了阿尔茨海默症？所以他宁愿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外人？林栀，你觉得这叫爱吗？”

林栀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他不是在保护我。”肖战站起身，声音低沉却有力，“他是在剥夺我的知情权。”

他转身就走，留下林栀一个人坐在长椅上，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地下指挥室的灯光冷得像冰。

王一博站在屏幕前，目光落在不断滚动的资金流向图上。顾珩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份加密文件。

“对方已经开始行动了。”顾珩低声说，“他们利用肖母的病情，制造舆论压力。目标很明确——肖家，而你是突破口。”

王一博没说话，只是盯着屏幕。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顾珩问。

王一博终于开口：“等一切结束，如果他还愿意听我说话。”

“你确定要这么做？”顾珩皱眉，“一旦暴露，就再无退路。”

王一博转过身，眼神平静却透着一丝疲惫：“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城市夜景，低声说了一句：“她已经忘了我，他却终于看清我了。”

顾珩没再说话。

他知道王一博说的是谁。

医院门口的风很大。

肖战站在路灯下，手里握着手机。刚收到一条短信，是王一博发来的：“我从未想伤害你。”

他盯着屏幕，手指在回复框上停留了几秒，最终还是点击“删除”。

他没有回。

也没有再看一眼。

他抬头望向夜空，深吸一口气，压下眼眶的酸涩。

“可你已经做到了。”他低声说。

出租车缓缓驶来，肖战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去哪儿？”司机问。

肖战顿了顿，说：“回家。”

车缓缓启动，窗外的灯火一盏接一盏地掠过。他靠在座椅上，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里全是王一博的脸。

他记得婚礼那天，王一博替他整理西装领带，动作温柔又克制。他记得王一博在宴会上公开表白，全场震惊时的坚定眼神。他记得王一博在江边对他说“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样子。

可现在呢？

他想起刚才在医院，林栀说王一博是因为爱他才隐瞒真相。

可他根本不需要这种“爱”。

他不需要一个把他当成玻璃娃娃一样捧着的人。

他需要的是一个愿意和他一起面对风雨、分享痛苦与喜悦的丈夫。

而不是一个永远替他做决定、永远把他挡在真相之外的Alpha。

肖战推开家门的时候，客厅里已经亮着灯。

王一博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咖啡，似乎一直在等他回来。

看到肖战进门，王一博站起身，想说什么，却被肖战打断。

“别说了。”肖战声音平静，“我不想听。”

王一博没动，只是看着他。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不告诉我，我就不会受伤？”肖战缓缓开口，“可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比你想象的要坚强得多？”

王一博的手指在杯沿上轻轻敲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妈的病，我有权知道。”肖战继续说，“你不说，是因为你怕我难过。可你知道吗？真正让我难过的，是你从来都不相信我能承受。”

王一博终于开口：“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可我已经在担心了。”肖战苦笑，“你越不告诉我，我就越害怕。我怕你骗我，更怕你为了护住我，把自己搭进去。”

王一博的眼神动了动。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肖战看着他，眼里有光，也有泪，“我不想再像个局外人一样，活在你的世界里。我想知道你在做什么，我想和你一起面对问题，而不是被你保护在后面。”

王一博的手微微收紧。

“如果你真的爱我。”肖战轻声说，“那就别再把我当孩子了。”

说完，他转身走进卧室，轻轻关上了门。

王一博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

手中的咖啡早已凉了。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房间。

肖战睁开眼，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水和两颗药片。

他坐起身，拿起药片看了眼，是安眠药。

他记得昨晚自己情绪激动，可能吵到了王一博。

他拿起水杯，一口喝完，然后把药片放回原位。

走出卧室，客厅里已经没人了。

桌上摆着早餐，还热着。

肖战走到餐桌前，拿起筷子，却没有胃口。

他翻开手机，看到一条未读信息。

是王一博发来的：“早。”

他盯着那两个字，手指悬在屏幕上，最终什么都没回。

他放下手机，转身走进书房。

拉开抽屉，里面藏着一个木盒。

是他之前在书房里发现的那个，里面装着王一博多年收集的剪报和照片。

他打开盒子，一张泛黄的信纸静静躺在最底层。

落款日期——婚礼当天。

他轻轻拿起信纸，上面的字迹熟悉而工整：

“愿你永远自由，若你不愿留在我身边，请记得，我从未后悔娶你。”

肖战的眼眶瞬间红了。

他紧紧攥着那张信纸，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纸上。

他终于明白，王一博不是不爱他。

而是太爱他了。

爱到不敢让他知道真相。

爱到宁愿自己背负所有，也不愿他受一点伤。

可是王一博……

你怎么就不懂呢？

我不怕受伤，我只怕你不信我。

[未完待续]肖战把那张信纸攥得发皱，指节泛白。

他记得婚礼那天王一博的模样。西装剪裁合体，领带系得一丝不苟，站在礼堂门口等他时，眼神安静得像是能映出整片天光。

可他从没看过那样的王一博——像是一座冰封的火山，在沉默中酝酿着随时爆发的灼热。

他坐在床边，指尖摩挲着信纸上那句“愿你永远自由”，喉咙里泛起一阵酸涩。他以为他们之间的裂痕是从母亲病情开始的，现在才明白，原来早在婚礼那天，王一博就已经在准备放手了。

手机在掌心震动了一下，是林栀的消息：“你看到那封信了吗？”

肖战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最终还是没回。

他站起身，走到客厅，目光落在茶几上那份早餐。鸡蛋还温热，粥的表面结着一层薄薄的膜。王一博总是记得他喜欢喝粥时撒一点盐，而不是糖。

他伸手拿起汤匙，搅动了几下。

窗外传来雨声，细密地敲在玻璃上。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发烧，母亲也是这样坐在床边，用温热的毛巾敷在他额头。那时她的眼神温柔又坚定，说：“不怕，妈妈在这里。”

可现在，她连他是谁都会忘记。

肖战放下汤匙，转身走进书房。拉开抽屉，木盒还在原位。他犹豫了一下，将信纸重新放回去，手指停顿片刻，最终合上了抽屉。

雨越下越大。

他走到窗前，看着楼下车灯闪烁。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模糊了整座城市的轮廓。

手机再次震动。

是顾珩发来的消息：“王一博今天去了地下指挥室，没有回家。”

肖战盯着那句话，心跳慢了一拍。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甚至不知道王一博最近在忙什么。他只知道王一博每天很晚回来，早上又早早出门，却从未问过他在做什么。

他一直以为，是王一博把他关在真相之外。

可事实是，他也从未真正走进去。

他拿起外套，快步走出家门。

电梯缓缓下降，镜面倒映出他略显慌乱的神情。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但他知道，他必须找到王一博。

必须问清楚。

地下指挥室的灯光刺眼。

王一博站在屏幕前，盯着那串不断跳动的资金流向。顾珩已经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账户追踪到哪里了？”他低声问。

“还在绕。”助理回答，“但可以确认，对方已经掌握了肖母病情的信息，并且……正在联系媒体。”

王一博闭了闭眼。

他早该想到的。

他一直在保护肖战，却忘了，肖战从来不需要这种保护。

他拿起手机，屏幕上有一条未读信息，是肖战发来的：“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

王一博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终究没有回复。

他怕肖战看到真相后，会恨他。

更怕他看到真相后，会离开他。

“启动B方案。”他轻声说，“所有数据，彻底清空。”

助理迟疑了一下：“包括……肖先生那边的记录？”

王一博沉默了几秒，缓缓点头：“包括。”

“可是……”助理欲言又止，“如果肖先生想知道呢？”

王一博转过身，看向窗外的夜色。

“他已经不想知道了。”他低声说。

雨还在下。

他望着远处车灯流动，仿佛又看见婚礼那天，肖战穿着白色西装，朝他走来，眼里有光，有笑，有全世界。

而现在，他连一句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了。

肖战站在公司楼下，雨水打湿了衣领。

他抬头看着顶层的灯光，心跳急促。

他知道王一博在上面。

也知道，他们之间只隔着一道门。

但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勇气推开它。

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撑伞走近。

“你来了。”顾珩的声音平静，“他还没走。”

肖战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问：“他在做什么？”

“在为你擦屁股。”顾珩撑伞站在他身边，“在为你处理那些你根本不知道的烂摊子。”

肖战愣住。

“你知道吗？”顾珩继续说，“王一博为了不让媒体曝光你母亲的事，已经连续三天没合眼了。他在想办法转移资金，切断线索，甚至……打算亲自下场。”

肖战的心猛地揪紧。

“为什么？”他声音有些哑，“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他怕你难过。”顾珩看着他，“也怕你拦着他。”

肖战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雨水顺着指尖滴落。

他终于明白，王一博不是不爱他。

而是爱得太深，太沉，深到宁愿自己背负一切，也不愿让他知道真相。

可是王一博……

你怎么就不懂呢？

我不怕受伤。

我只怕你不信我。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大楼入口。

这一次，他要亲自问他。

要他说清楚。

要他看着他的眼睛，告诉他——你到底在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