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少年养成记·第二卷:野性与人心
第11章 小镇的风言风语
陈默蹲在铁匠铺后的柴堆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旧伤——那是上周帮林叔搬铁块时被烫伤的,此刻已结了层浅粉色的痂。他望着镇口来来往往的人,喉咙里像卡着根细刺,说不出的别扭。
自三个月前被猎户老秦从山谷带回镇上,陈默就成了个“异类”。他走路总爱佝偻着背,吃饭时会把碗端到嘴边扒拉,听到狗叫会瞬间绷紧脊背,眼睛在暗处会亮得吓人。镇上的孩子叫他“狼崽子”,大人们见了他要么绕道走,要么就对着老秦叹气:“这孩子怕不是养不熟。”
“默小子,过来搭把手。”老秦扛着捆柴火从外面进来,粗粝的手掌在他背上拍了拍,“别总蹲这儿,跟个闷葫芦似的。”
陈默没说话,起身帮着把柴火码好。他学不会像镇上孩子那样叽叽喳喳,老秦教他说“谢谢”“再见”,他练了半个月才磕磕绊绊说出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傍晚收工时,几个半大的小子堵在铁匠铺门口,扔过来几块石子:“狼崽子,听说你晚上会偷偷啃生肉?”“你爹娘是不是被狼吃了,才把你丢在山里?”
陈默的拳头猛地攥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老秦正要发作,却见陈默突然转身冲进铺里,抓起墙角的柴刀就往外冲——不是冲那些小子,而是朝着镇外的山林跑。他跑起来的姿势像头受惊的小兽,脊背起伏,步伐急促,眨眼就没了踪影。
老秦望着他消失的方向,重重叹了口气。他知道,这孩子心里的那只“狼”,还没学会和镇上的烟火气好好相处。
第12章 月光下的对峙
陈默在山林里狂奔到后半夜,直到肺里像着了火才停下。他靠在棵老槐树上,望着头顶被枝叶切割的月亮,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
他想念山谷里的风,想念月光洒在草地上的银辉,想念那些毛茸茸的、会用舌头舔他手心的伙伴。在山里时,饿了就捕猎,冷了就挤在一起取暖,从没人会对着他指指点点。
“呜……”远处传来几声狼嚎,陈默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眼睛里闪过兴奋的光。他循着声音跑过去,果然在一片空地上看到三只灰狼,正围着只刚捕获的野兔。
领头的公狼看到陈默,警惕地龇了龇牙。陈默却慢慢蹲下身,学着记忆里的样子,将掌心朝上摊开,喉咙里发出柔和的低吟——那是他在狼群里表示“没有恶意”的方式。
公狼迟疑了一下,没再进攻。陈默试探着往前挪了挪,看到母狼正给两只幼崽喂奶,心突然软了下来。他想起老秦早上塞给他的麦饼,赶紧从怀里掏出来,掰成小块放在地上,又退开几步。
狼群犹豫着分享了麦饼,公狼甚至朝他甩了甩尾巴。陈默笑了,这是他来镇上后第一次笑,嘴角咧开个生涩的弧度。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树枝断裂的声响。陈默猛地回头,看到老秦举着火把站在不远处,火光映得他脸上满是疲惫。
“跟我回去。”老秦的声音很沉,却没带怒意。
陈默没动,眼睛在狼和老秦之间来回转,像在做什么艰难的选择。
公狼突然朝老秦低吼一声,陈默下意识地挡在了老秦身前,对着狼群摇了摇头。
老秦愣住了。他看着少年单薄的背影,看着他明明怕得发抖,却还是张开双臂护住自己的样子,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走吧。”老秦拉起陈默的手,他的手心很烫,带着烟火气,“明天教你编筐,编好了能换糖吃。”
陈默的手指动了动,慢慢回握住老秦的手。月光下,狼群的身影渐渐隐入树林,他回头望了最后一眼,跟着老秦往镇上走。这次,他的脚步慢了些,也稳了些。
第13章 碎裂的记忆
镇西头的李婶是第一个愿意给陈默好脸色的人。她开着家小杂货铺,丈夫早逝,独自带着个瘸腿的儿子阿福。陈默帮她劈过一次柴,她塞给他块麦芽糖,笑着说:“这孩子看着凶,手倒是巧。”
这天陈默去送编好的筐,正撞见几个地痞在杂货铺门口闹事,嘴里骂骂咧咧,说阿福挡了他们的路。阿福吓得缩在李婶身后,脸白得像纸。
陈默没说话,直接走过去站在李婶面前。他比那些地痞矮了半个头,却梗着脖子,眼睛死死盯着他们,像只护崽的母狼。
“哪来的野小子,敢管你爷爷的事?”一个黄毛地痞伸手就要推他。陈默侧身躲开,反手抓住对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地痞疼得嗷嗷叫。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响,仿佛看到有人举着棍子打一只蜷缩的小狼。
“住手!”老秦不知什么时候赶来了,手里还拎着根扁担。地痞们见势不妙,骂骂咧咧地跑了。
李婶拉着陈默的手连声道谢,阿福怯生生地递给他颗野山楂。陈默接过来,刚要放进嘴里,脑子里突然闪过一片猩红——
有火,很大的火,舔舐着木质的屋顶。有女人的哭声,男人的怒吼,还有……狼的惨叫。他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抱着,那人身上有股和李婶相似的皂角香,在他耳边说:“默儿别怕,娘在……”
“默小子?你咋了?”老秦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陈默发现自己浑身发抖,手里的野山楂被捏得稀烂,红色的汁液染了满手。
“我……我娘……”他第一次在老秦面前说出这两个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老秦心里一动,他捡到陈默时,这孩子脖子上挂着块碎玉,上面刻着个“苏”字。难道他想起什么了?
“别急,慢慢想。”老秦拍着他的背,“想起来了就告诉叔,咱说不定能找到你爹娘。”
陈默望着手心的红渍,那片猩红的画面又模糊起来,只剩下女人温柔的声音,像根细针,轻轻扎在他心上。
第14章 信任的裂痕
镇上的粮仓最近总丢粮食,夜里还能听到仓库顶上有动静。保长带人查了几天没结果,有人就嘀咕:“会不会是那狼崽子干的?他不是总往山里跑吗?”
这话传到老秦耳朵里,他气得差点掀了桌子:“我家默小子虽说是山里来的,却从不偷东西!”
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疯长。有人说看到陈默半夜在粮仓附近徘徊,有人说他身上有麦糠味,甚至有个老太太哭着说自己晒的腊肉丢了,肯定是被“狼崽子”叼走了。
陈默听着这些话,什么也没说,只是话更少了,眼睛里的光也暗了下去。他不再去李婶的杂货铺,不再帮邻居家干活,每天除了跟着老秦打铁,就缩在铁匠铺后的小屋里。
这天夜里,粮仓又出事了,这次保长带了人守在附近,竟抓到个黑影——不是陈默,是镇上的二流子王三。人赃并获,王三哭着求饶,说自己是饿急了才出此下策。
真相大白,那些说过陈默坏话的人都有些尴尬,却没几个人来道歉。李婶倒是拎着篮鸡蛋过来,拉着陈默的手说:“好孩子,委屈你了。”
陈默没接鸡蛋,也没看她,只是望着窗外。老秦叹了口气,把鸡蛋收下:“他这是心里别扭呢。”
夜里,老秦把陈默叫到身边,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块打磨光滑的木牌,上面刻着个“陈”字。“叔也没啥本事,”老秦把木牌挂在他脖子上,“但叔信你。以后你就姓陈,叫陈默,是我老秦的侄子。”
陈默摸着木牌上的字,眼眶突然热了。他张了张嘴,想说“谢谢叔”,却只发出个哽咽的音节。黑暗中,他后颈的汗毛轻轻颤动,那只藏在心里的“狼”,似乎悄悄收起了尖牙。
第15章 不速之客
深秋的一个午后,镇上突然来了辆马车,停在老秦的铁匠铺门口。车帘掀开,走下来个穿着绸缎衣裳的中年人,身后跟着两个凶神恶煞的家丁。
“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个从山里捡来的少年?”中年人语气傲慢,眼神像刀子似的扫过院子。
老秦心里咯噔一下,挡在陈默身前:“你们找他干啥?”
中年人冷笑一声:“我是城里苏府的管家,奉老爷之命,来接我家少爷回去。”他指着陈默,“这孩子,是我家老爷失散多年的儿子。”
陈默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苏?他脖子上的碎玉,不就刻着这个字吗?
“你胡说!”老秦急了,“默小子是我捡的,跟你们苏府有啥关系?”
管家从怀里掏出张画像,上面画着个眉眼清秀的小男孩,和陈默有七八分像。“五年前少爷被狼叼走,老爷和夫人找了整整五年。若不是有人看到这孩子脖子上的碎玉,还真难寻到。”他说着,冲家丁使了个眼色,“把少爷请上车。”
“我不去!”陈默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他往后退了一步,紧紧抓着老秦的衣角,“我要跟叔在一起。”
管家脸色一沉:“少爷,别闹了。山里的野日子有什么好?跟我们回府,有锦衣玉食,有书读,不比跟着个穷铁匠强?”
陈默的指甲掐进老秦的布衣里,指节泛白。他想起李婶的麦芽糖,想起阿福递来的野山楂,想起老秦粗糙手掌的温度,这些都不是“锦衣玉食”能比的。
“他不跟你们走!”老秦把陈默护得更紧了,“要带他走,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管家没想到一个穷铁匠竟敢阻拦,气得脸色发青:“好,好得很!咱们走着瞧!”说完,愤愤地带着家丁上了马车,扬尘而去。
陈默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那个“苏府”,那个“老爷”,真的是他的亲人吗?可为什么,他一点也不想回去?
第16章 第一次的“人类”选择
苏管家走后的几天,镇上的气氛变得很微妙。有人说陈默傻,放着富贵日子不过,非要跟着老秦打铁;也有人说苏府财大势大,老秦怕是护不住这孩子。
老秦嘴上不说,心里却犯愁。他知道自己给不了陈默苏府那样的生活,可这孩子是他一手带大的,就像自己的亲儿子,怎么舍得让他走?
这天晚上,陈默突然说:“叔,我想去找他们问问。”
老秦愣了愣,随即叹了口气:“也好。有些事,总得弄明白。”
第二天一早,陈默揣着老秦给的碎银子,独自往城里走。他走得很慢,一路都在想:如果那个苏老爷真是他爹,他该认吗?认了,是不是就再也回不了铁匠铺了?
苏府比他想象中大多了,朱红大门,铜环兽首,门口站着的家丁比镇上的保长还神气。报上名字后,管家把他领进府里,穿过雕梁画栋的院子,来到一间摆满书的屋子。
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坐在太师椅上,看到陈默,猛地站了起来,眼圈瞬间红了:“儿啊……我的儿啊……”
陈默被他抱得喘不过气,闻到他身上陌生的檀香,心里一阵别扭。这就是他的爹?为什么一点也不觉得亲近?
接下来的几天,苏老爷对他百般讨好,让下人给他做新衣服,带他去看花园,还请了先生教他读书。可陈默总觉得浑身不自在,新衣服勒得他难受,花园里的花没有山里的野花香,先生教的字他一个也记不住。
更让他不舒服的是苏夫人——她总是用手帕捂着脸哭,说他瘦了,说他被山里的狼磋磨了,却从没问过他在山里过得好不好,在镇上开不开心。
第五天夜里,陈默翻来覆去睡不着,悄悄溜出房间。苏府的月亮没有山里的亮,空气里也没有柴火的味道,他突然特别想念铁匠铺的小屋,想念老秦打铁时的叮当声。
他摸了摸脖子上的两块牌子——苏府的碎玉和老秦给的木牌。碎玉冰凉,木牌却带着体温。
“我要回去。”陈默对自己说。这是他第一次自己做决定,不是跟着狼群跑,不是跟着老秦走,而是遵从自己的心。
天没亮,他就揣着两块牌子,离开了苏府。他没跟苏老爷和苏夫人告别,只是在门口的石狮子下,放了个从镇上带来的、自己编的小竹筐——那是他能拿出的,最像样的谢礼。
第17章 野性与理智的角力
陈默回到镇上时,老秦正蹲在铁匠铺门口抽烟,看到他,手里的烟杆“啪嗒”掉在地上。“你……你咋回来了?”
“我想回来。”陈默走到他面前,把脖子上的两块牌子都露出来,“这个是我的,这个也是我的。”
老秦看着他脖子上的碎玉和木牌,突然老泪纵横,一把将他搂在怀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可苏府并没有放弃。没过几天,管家又带着人来了,这次还带了官差。“老爷说了,少爷不懂事,我们不能不管。”管家皮笑肉不笑,“要么跟我们走,要么……就别怪我们不客气,告老秦拐带良家子弟。”
官差也帮腔:“老秦,识相点就把人交出来,苏老爷可是给县太爷递了帖子的。”
老秦气得浑身发抖,抄起地上的铁钳就要拼命。陈默突然拦住他,眼神异常平静:“我跟他们走。”
“默小子!”
“叔,我去去就回。”陈默凑到老秦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跟着管家上了马车,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铁匠铺,看了一眼老秦佝偻的背影,悄悄握紧了拳头。
到了苏府,苏老爷见他肯回来,喜出望外,立刻让人备了好酒好菜。陈默没动筷子,只是说:“我要去山里。”
“去山里干啥?”苏老爷皱眉。
“我是被狼养大的,”陈默看着他的眼睛,“你们要我回来,就得接受我身上的狼性。不然,我宁肯回山里去。”
苏老爷脸色变了:“胡说!你是苏家的少爷,怎么能总想着那些畜生?”
“他们不是畜生。”陈默的声音冷了下来,“在我饿的时候,是它们给我肉吃;在我冷的时候,是它们给我暖;你们找了我五年,它们却养了我五年。”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被带得向后翻倒。“你们要的是‘苏家少爷’,不是我。”他转身往门口走,“我叫陈默,我爹是个铁匠,我家在镇上的铁匠铺。”
管家想拦他,却被他眼神里的狠劲吓得后退了一步。那眼神,像极了山林里的狼,带着不容侵犯的野性。
苏老爷看着他的背影,突然瘫坐在椅子上,喃喃道:“这到底是养了个儿子,还是养了头狼啊……”
第18章 隐藏的守护者
陈默回到镇上时,浑身是伤。原来他离开苏府后,管家不甘心,让人在半路截住他,想把他强行带回府。陈默拼了命反抗,从山坡上滚了下来,才算逃脱。
老秦看着他胳膊上的擦伤、腿上的血口子,心疼得直掉眼泪,一边给他上药一边骂:“那些狗东西,下手真狠!”
陈默咬着牙没吭声,心里却暖暖的。他知道,不管他闯了多大祸,这里总有个人会护着他。
可苏府的人并没有善罢甘休。几天后,镇上突然来了几个官差,说老秦偷税漏税,要把他抓去坐牢。老秦又气又急,明明每个月都按时交税,怎么会偷税漏税?
陈默看着被官差带走的老秦,突然明白了——这是苏府的报复。他冲到保长家,“噗通”一声跪下:“求求你。
第18章 隐藏的守护者
陈默看着被官差带走的老秦,突然明白了——这是苏府的报复。他冲到保长家,“噗通”一声跪下:“求求你,放了我叔!要抓就抓我!”
保长捻着胡须,叹了口气:“默小子,这不是我能做主的。苏府递了状子,说老秦窝藏良家子弟,还抗税,县太爷亲自批的条子。”
陈默的拳头在身侧攥得死紧,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他转身就往县城跑,跑了整整三个时辰,鞋都磨破了,脚底全是血泡。到了县衙门口,他也不管门口的侍卫拦不拦,扯开嗓子就喊:“我是苏府的儿子!放了老秦!我跟你们走!”
侍卫们面面相觑,还真没人敢动他。不多时,苏管家从里面走出来,皮笑肉不笑地说:“少爷早该想通了。跟我回去,你那铁匠叔自然能出来。”
陈默被带回苏府的第二天,老秦果然回了镇上。只是他回来后就病倒了,躺在床上咳个不停,像是被狱卒打了。陈默不在,李婶和阿福就轮流来照顾他,李婶一边给老秦擦脸一边抹泪:“这叫什么事啊……”
而陈默在苏府的日子,比第一次更难熬。苏老爷逼他学礼仪,学写字,学做生意,稍有不从就罚他不准吃饭。他常常在夜里站在院子里,望着镇上的方向,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忍不住嚎啕大哭。
这天,他正在花园里被先生逼着背书,突然看到一个穿粗布衣裳的小厮在不远处扫地,那小厮抬头时,他愣住了——是阿福!
阿福也看到了他,赶紧低下头,假装扫地,同时悄悄往他脚边扔了个小纸团。陈默趁先生不注意,赶紧捡起纸团塞进袖中。
回到房间打开一看,上面是李婶歪歪扭扭的字:“老秦安好,勿念。苏府账房王六是镇上王屠户的远房 cousin(表亲),他说苏老爷五年前丢的不是一个儿子,是一对双胞胎。”
陈默的心猛地一跳。双胞胎?那他……
第19章 双胞胎的秘密
陈默拿着纸团,手止不住地发抖。如果是双胞胎,那另一个呢?苏老爷为什么只找他一个?
他想起自己脖子上的碎玉,是完整的一块,不像被摔碎的。而老秦捡到他时,他身上除了碎玉,还有块小小的狼毛襁褓,上面绣着个“默”字。
“默……”他喃喃自语,难道另一个孩子叫别的名字?
夜里,他悄悄溜进苏府的书房。苏老爷说过,书房里有他小时候的东西。他在一个上锁的柜子里翻到个木盒子,打开一看,里面除了些婴儿的小衣服,还有两张一模一样的襁褓,一张绣着“默”,一张绣着“然”。
“然……”陈默摸着那张绣着“然”字的襁褓,眼眶突然热了。原来他真的有个弟弟,叫苏然。
就在这时,书房门突然开了,苏老爷站在门口,脸色铁青:“你在干什么?”
陈默把木盒子护在怀里:“我弟弟呢?苏然在哪?”
苏老爷没想到他会知道,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一个孽种,提他干什么?”
“他也是你的儿子!”陈默红了眼,像头被激怒的狼,“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只有我被狼救了?他是不是……”
“住口!”苏老爷气得浑身发抖,“那个孽种生来就体弱,当年被狼叼走时就断了气!要不是你娘拼死护住你,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陈默愣住了。断了气?那绣着“然”字的襁褓怎么会好好地放在盒子里?苏老爷的眼神闪烁,明显在撒谎。
他突然想起阿福扔给他的纸团,王六是王屠户的表亲……王屠户的铺子就在铁匠铺隔壁,他以前帮老秦送铁具时,常看到王屠户在后院偷偷埋东西。
“我要回去。”陈默把木盒子紧紧抱在怀里,“我要去找真相。”
苏老爷想拦他,却被他狠狠推开。这次,他没有再犹豫,一路冲出苏府,朝着镇上的方向狂奔。他跑得比上次更快,脚底的血泡磨破了,渗出血来,他却一点也不觉得疼。
他要去找王屠户,要去找老秦,要弄明白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要知道他的弟弟苏然,到底还在不在人世。
第20章 王屠户的破绽
陈默回到镇上时,已是后半夜。他没回铁匠铺,而是直接绕到王屠户的后院。
王屠户的后院有棵老槐树,树下的土看着比别处新。陈默想起以前帮老秦来送铁砧时,王屠户总是鬼鬼祟祟地盯着这棵树,当时他没在意,现在想来,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他找了根木棍,在树下挖了起来。刚挖了没几下,就碰到个硬东西。他心里一紧,加快了动作,很快挖出个小小的木箱子。
打开箱子一看,里面没有尸体,只有些婴儿的银锁、小鞋子,还有块和他脖子上一模一样的碎玉,只是这块碎玉上刻着的是“然”字。
陈默拿起那块碎玉,手止不住地颤抖。这是苏然的!他果然没死!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王屠户举着把杀猪刀站在门口,恶狠狠地看着他:“狼崽子,你敢动我的东西!”
“苏然在哪?”陈默握紧手中的碎玉,眼睛里闪着狠光。
王屠户啐了一口:“什么苏然然的,我不知道!”
“那这箱子里的东西怎么说?”陈默举起木箱子,“这是你从苏府偷来的吧?五年前,是不是你把苏然抱走了?”
王屠户的脸色变了,举着杀猪刀就冲了过来:“你个小杂种,找死!”
陈默侧身躲开,他在苏府被逼着学了几天拳脚,虽然不精,但对付一个屠夫还是够的。他抓住王屠户的手腕,把他按在地上,膝盖顶着他的背:“说!苏然在哪?”
王屠户疼得嗷嗷叫,嘴里却还硬:“我不知道!我只是个屠户,哪知道什么苏然!”
就在这时,老秦和李婶、阿福赶来了。原来老秦见陈默没回来,就猜到他可能去找王屠户了,赶紧带着人过来。
“王屠户,你老实交代!”老秦拄着拐杖,气得浑身发抖,“你是不是受了苏老爷的指使?”
王屠户看到老秦,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又梗着脖子:“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李婶突然开口:“王屠户,你去年冬天是不是去了趟邻县的杏花村?我娘家就是杏花村的,我哥说看到你在村里打听一个叫‘小石头’的孩子。”
王屠户的脸瞬间白了。
第21章 杏花村的小石头
陈默从王屠户嘴里撬出了真相。
原来五年前,苏老爷的双胞胎儿子被狼叼走后,苏老爷只找到了陈默,却没找到苏然。他以为苏然死了,就没再找。可王屠户当时正好路过,看到一只母狼把苏然叼到了另一个山洞,他见苏然穿着华贵,就起了贪念,把苏然抱走,卖给了邻县杏花村的一户人家,那户人家给苏然取名叫“小石头”。
王屠户拿了钱,却怕事情败露,就一直没敢声张。这次苏老爷找陈默,他怕陈默认亲后会查到苏然,就想把陈默赶走,没想到反而被陈默发现了破绽。
“杏花村在哪?”陈默抓着王屠户的衣领,眼睛里满是急切。
王屠户哆哆嗦嗦地说了地址:“在……在邻县东边,村口有棵大杏树……”
陈默松开他,转身就往外跑。老秦赶紧喊住他:“默小子,天亮再去!现在黑灯瞎火的,不安全!”
陈默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老秦,又看了一眼李婶和阿福,喉咙动了动:“叔,李婶,阿福,等我回来。”
他连夜往杏花村赶,走了整整一夜,天亮时终于看到了村口的大杏树。他走进村里,逢人就问有没有个叫“小石头”的孩子,五岁左右,脖子上可能戴着块碎玉。
问了好几户人家,终于有个老婆婆告诉他:“小石头啊,在村西头的老王家。那孩子可乖了,就是身子骨弱,不爱说话。”
陈默跑到村西头,看到一个小男孩正在院子里晒太阳,手里拿着根小树枝在地上画画。那男孩的眉眼,和他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比他瘦弱些。
“小石头?”陈默轻轻喊了一声。
小男孩抬起头,看到陈默,愣住了。他的眼睛很大,很干净,像山里的泉水。
陈默慢慢走过去,从怀里掏出那块刻着“然”字的碎玉,又指了指自己脖子上刻着“默”字的碎玉:“我是你哥哥,陈默。”
小男孩看着两块碎玉,又看了看陈默,突然咧开嘴笑了,露出两颗小小的门牙:“哥哥?”
陈默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他蹲下身,把小男孩搂在怀里:“嗯,哥哥来接你了。”
第22章 苏然的选择
陈默带着苏然回到镇上时,老秦和李婶、阿福都在铁匠铺门口等着。看到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老秦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抹眼泪。
苏然怯生生地躲在陈默身后,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他在杏花村的养父母家过得不算好,养父母家穷,还有个凶巴巴的哥哥,总欺负他。
“然然,别怕。”陈默拉着他的手,把他领到老秦面前,“这是秦叔,是好人。”
苏然看着老秦,小声地喊了句:“秦爷爷好。”
老秦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赶紧从屋里拿出块麦芽糖塞给他:“好孩子,快吃。”
苏然看了看陈默,陈默点点头,他才接过麦芽糖,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没过几天,苏老爷就带着人找来了。看到苏然,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冲过去想把苏然抱起来:“然儿!我的然儿!”
苏然吓得赶紧躲到陈默身后,紧紧抓着陈默的衣角。
“你别吓着他。”陈默把苏然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苏老爷,“五年前你不要他,现在又来干什么?”
苏老爷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我……我当时以为他死了……”
“你以为?”陈默冷笑,“你根本就不在乎我们,你在乎的只是苏家的面子!”
苏老爷被说得哑口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苏家的儿子,都该跟我回去。”
陈默看向苏然:“然然,你想跟他走吗?”
苏然摇了摇头,把脸埋在陈默背上:“我要跟哥哥在一起,跟秦爷爷在一起。”
苏老爷没想到连苏然也不肯跟他走,气得浑身发抖:“你们……你们会后悔的!”
“我们不会后悔。”陈默看着他,“这里有我们想要的家,你给不了。”
苏老爷看着陈默和苏然紧握的手,看着老秦和李婶、阿福脸上的笑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外人。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带着人走了。
看着苏老爷的马车消失在镇口,陈默和苏然相视一笑。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
第23章 野性与温情的共存
陈默和苏然留在了镇上,老秦给他们俩做了新衣服,还在铁匠铺旁边盖了间小屋子,让他们住在一起。
陈默依旧跟着老秦学打铁,只是比以前更用心了。他想快点学好手艺,以后好养活自己和苏然。苏然则跟着李婶学认字,学做针线活,他身子骨弱,干不了重活,李婶就总护着他,不让他累着。
镇上的孩子们渐渐接受了他们。一开始还有人叫他们“狼崽子”,但看到陈默会帮人修农具,苏然会帮人缝补衣服,就再也没人那么叫了。
只是陈默身上的“狼性”,偶尔还是会冒出来。有一次,镇上的孩子欺负苏然,抢他的麦芽糖,陈默看到了,一下子就把那几个孩子扑倒在地,眼睛里闪着凶光,吓得那几个孩子哇哇大哭。
老秦知道后,没有打他,也没有骂他,只是把他叫到身边,说:“默小子,哥护着弟是应该的,但不能用这种方式。你想想,要是你把人打伤了,人家爹娘能饶了你吗?到时候你被抓了,谁来护着然然?”
陈默低下头,没说话。他知道老秦说得对,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苏然走过来,拉了拉他的衣角:“哥哥,我不疼,你别生气。”
陈默看着苏然,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消了。他摸了摸苏然的头:“以后哥不这样了。”
从那以后,陈默开始学着控制自己的脾气。再遇到有人欺负苏然,他会先把苏然护在身后,然后冷冷地看着那些人,说:“不准欺负我弟弟。”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让人不敢再闹的气势。
而苏然也在慢慢改变。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怯生生的,会主动跟镇上的人打招呼,会帮陈默擦汗,会在陈默累的时候给他端水喝。
有一次,陈默半夜做噩梦,梦见自己又回到了山谷,身边却没有苏然,没有老秦,没有李婶和阿福,只有无尽的黑暗。他吓得叫出声来,苏然听到了,赶紧爬起来,钻进他的被窝,抱着他的胳膊:“哥哥,别怕,我在呢。”
陈默紧紧抱着苏然,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心里渐渐踏实下来。他知道,自己再也不是那个孤独的狼少年了,他有弟弟,有家人,有一个真正的家。
第24章 新的危机
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新的危机就来了。
这天,镇上突然来了一群官兵,说是要抓一个“从苏府逃跑的要犯”。保长问是谁,官兵拿出一张画像,上面画的是陈默。
“这不是默小子吗?他怎么成要犯了?”保长很惊讶。
官兵头目冷笑一声:“他偷走了苏府的传家宝玉,还打伤了苏老爷,苏老爷已经上告朝廷了。”
老秦一听就急了:“胡说!默小子不是那样的人!你们肯定是搞错了!”
“搞错?”官兵头目掏出令牌,“我们是奉朝廷之命行事,谁敢阻拦,就是抗旨!”
陈默知道,这肯定是苏老爷搞的鬼。他不想连累老秦和镇上的人,就站了出来:“我跟你们走。”
“默小子!”老秦想拦他,却被官兵拦住了。
苏然拉着陈默的手,眼泪汪汪的:“哥哥,我不要你走!”
陈默摸了摸他的头:“然然乖,等哥哥回来。”
官兵把陈默带走了,临走前,他回头看了一眼铁匠铺,看了一眼老秦,看了一眼苏然,看了一眼李婶和阿福,把他们的样子牢牢地记在心里。
陈默被关进了县城的大牢。牢里又黑又臭,还有老鼠。他不怕这些,他怕的是苏然会害怕,怕老秦会着急,怕李婶和阿福会担心。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被苏老爷害死在牢里时,牢门突然开了。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是苏管家。
“少爷,老爷让我来接你回去。”苏管家皮笑肉不笑地说。
陈默冷冷地看着他:“我不回去。”
中年人开口了:“陈默,苏老爷说了,只要你跟他回去,认祖归宗,他就既往不咎,还会给你和苏然最好的生活。”
“我不需要。”陈默说,“我只想回镇上,和我弟弟,和我家人在一起。”
中年人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呢?苏府的富贵,是镇上那些人给不了的。”
“他们给不了富贵,但他们给了我爱和家。”陈默看着他,“这比什么都重要。”
中年人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好吧,我再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明天早上,如果你还不答应,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第25章 牢里的微光
陈默在牢里蜷缩了一夜。冰冷的石墙渗着潮气,墙角的霉味钻进鼻腔,可他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镇上的画面:老秦打铁时火星溅在围裙上的斑驳痕迹,李婶蒸的麦饼冒出的热气,苏然趴在他背上看星星时的轻声呢喃……这些画面像团火,烤得他心里发烫。
天快亮时,牢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的不是官兵,是个提着食盒的老妇人——是李婶!她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见了陈默就往他手里塞东西:“默小子,快吃点,这是老秦连夜给你烙的饼,里面夹了肉。”
“李婶,您怎么进来的?”陈默接过还温热的饼,喉咙发紧。
“我托了县太爷的远房表姐,塞了两块银元才进来的。”李婶抹着泪,“老秦快急疯了,正带着然然去苏府求情呢,我拦不住……”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苏老爷那样的人,怎么会听一个铁匠和一个孩子的求情?他赶紧说:“您快回去告诉叔,别去苏府!让他带着然然躲起来,别管我!”
“那怎么行?”李婶急了,“你是老秦的命根子,是然然的亲哥,我们怎么能不管你?”她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塞到陈默手里,“这是镇上街坊凑的钱,你拿着,看看能不能打点一下……”
布包还带着体温,里面是些零碎的铜钱和几枚银元,最大的一块银元边缘都磨平了,显然是被人攥了很久。陈默捏着布包,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在山里时见过弱肉强食,在苏府见过富贵凉薄,却从没见过这样的温暖,像冬日里的阳光,不炽烈,却能焐热骨头缝里的寒。
“李婶,您告诉叔,我没事。”陈默把饼塞进嘴里,用力嚼着,“让他相信我,我一定能回去。”
李婶刚走没多久,牢门又开了。这次进来的是苏然,身后跟着的老秦被两个家丁拦在牢门外,正挣扎着喊:“让我再看看我儿!”
苏然跑到牢门前,小手扒着木栏,眼睛哭得通红:“哥哥,他们说你偷了东西,你没有对不对?”
陈默蹲下来,隔着木栏摸了摸他的头:“哥没偷,是他们骗你的。”
“那我跟他们说,我跟他们回苏府,让他们放你走好不好?”苏然仰着脸,眼神里满是认真。
陈默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他摇摇头:“然然,哥不要你做交易。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好好的,在镇上等哥回来。”
他从脖子上解下老秦给的木牌,从木栏缝里塞给苏然:“拿着这个,就像哥在你身边一样。”
苏然紧紧攥着木牌,眼泪掉在上面,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水渍。这时,苏管家带着人过来,把苏然拉走了。苏然一边被拉走一边喊:“哥哥!我等你回来!”
陈默站在牢里,听着弟弟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为了这些等他的人,他必须活下去,必须出去。
第26章 意外的证人
苏老爷没想到陈默这么硬气,在牢里关了三天,竟连一句软话都不肯说。他让人把陈默带到大堂上,想亲自审审他。
大堂上,县太爷坐在公案后,苏老爷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满脸得意。陈默被铁链锁着,却依旧挺直了脊背,像棵不肯弯腰的野草。
“陈默,你可知罪?”县太爷拍了拍惊堂木。
“我没罪。”陈默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苏老爷冷笑一声:“你偷走我苏家传家宝,打伤于我,还敢说没罪?来人,带证人!”
被带上来的是个小厮,他哆哆嗦嗦地说:“我亲眼看到……看到他拿着老爷的玉佩跑了,还把老爷推倒在地……”
“你撒谎!”陈默怒视着小厮,“那天我根本没见过你!”
“我没有撒谎!”小厮被他的眼神吓得后退一步,“就是你!”
县太爷正要定罪,突然听到堂外有人喊:“等一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瘸腿的少年拄着拐杖走进来,是阿福!他身后跟着的是李婶,李婶手里还拿着件东西。
“县太爷,他撒谎!”阿福的声音有些抖,却很坚定,“那天我在苏府外的墙角躲着,看到是这个小厮自己偷了玉佩,还把苏老爷推倒,想栽赃给陈默哥哥!”
“你胡说!”小厮急了,“你一个瘸子,哪能跑到苏府去?”
“我能!”阿福举起拐杖,“我虽然腿不好,但我爬墙快。那天我去城里给我娘抓药,看到陈默哥哥被你们逼着上马车,我就偷偷跟到了苏府,正好看到你做的事!”
李婶举起手里的东西,是块撕碎的衣角:“这是我儿从那小厮身上扯下来的,上面还沾着苏府花园里的月季花瓣,县太爷可以查验!”
小厮看到衣角,脸瞬间白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招!我招!是苏管家让我做的,他说只要我咬定是陈默干的,就给我五两银子……”
苏老爷的脸色变得铁青,指着苏管家骂道:“你这个狗奴才,竟敢背着我做这种事!”
苏管家也慌了,赶紧跪下:“老爷,我是为了您好啊!这狼崽子不肯认祖归宗,留着就是祸害……”
县太爷见案情反转,心里也有了数。他知道苏老爷势大,但阿福的证词和李婶的物证都很确凿,若是偏袒苏老爷,怕是会惹来民愤。
“来人,把小厮和苏管家押下去!”县太爷拍了拍惊堂木,“陈默,你无辜被冤,本太爷现在就放你回去。”他又看向苏老爷,皮笑肉不笑地说,“苏老爷,看来是场误会啊。”
苏老爷气得浑身发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陈默被解开铁链,跟着李婶和阿福走出大堂。
第27章 归来的拥抱
陈默回到镇上时,正是傍晚。夕阳把铁匠铺的影子拉得很长,老秦正蹲在门口抽烟,看到他,手里的烟杆“啪嗒”掉在地上,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叔。”陈默喊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
老秦站起身,走过来,狠狠给了他一巴掌——不重,更像是在发泄心里的后怕。“你个臭小子,吓死叔了!”
陈默没躲,任由他打着,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苏然从屋里跑出来,像只小炮弹似的扑进他怀里:“哥哥!你回来了!”
陈默紧紧抱着弟弟,闻着他身上熟悉的皂角香,眼眶热得发烫。李婶和阿福站在一旁,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镇上的街坊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他在牢里好不好,有没有受苦。
“我没事,让大家担心了。”陈默对着众人深深鞠了一躬。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大家纷纷说。
晚上,老秦杀了只自己养的鸡,李婶烙了麦饼,阿福还从家里偷拿了瓶酒,几个人围坐在铁匠铺的小屋里,热热闹闹地吃了顿饭。苏然一直黏着陈默,一会儿给哥哥夹块鸡肉,一会儿给哥哥倒杯酒,像只快活的小鸟。
陈默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觉得,自己这只从山里来的“狼”,终于被这片烟火气彻底焐热了。他不再是那个只会龇牙咧嘴的少年,他有了想要守护的人,有了想要珍惜的家。
吃完饭,苏然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陈默把他抱到床上,盖好被子。老秦递给他一杯酒:“默小子,跟叔说说,以后打算咋办?苏老爷那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陈默喝了口酒,辣得喉咙发烫,心里却很敞亮:“我不走了。这里是我的家,我就在这儿陪着您,陪着然然,谁也别想把我们分开。”
老秦看着他,突然笑了:“好小子,有骨气。以后这铁匠铺,就传给你了。”
陈默看着老秦鬓角的白发,心里一酸,他举起酒杯:“叔,以后我养您。”
老秦笑着和他碰了碰杯,酒液洒出来,落在地上,像朵绽放的花。窗外,月光洒在铁匠铺的屋顶上,温柔得像一层纱。
第28章 最后的和解
苏老爷果然没放弃。但这次他没再用强,而是让人送来了一封信,说他病了,想最后见陈默和苏然一面。
陈默本不想去,但苏然看着信,小声说:“哥哥,不管他以前做过什么,他都是我们的爹啊。”
陈默沉默了。他可以不原谅苏老爷,但他不能剥夺苏然认亲的权利。
他带着苏然去了苏府。苏老爷躺在病床上,头发全白了,看着比上次见面苍老了十岁。看到陈默和苏然,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
“然儿,默儿……”苏老爷的声音很虚弱,“爹对不起你们……”
苏然走到床边,握住他的手:“爹,你好好养病。”
陈默站在门口,没说话。他心里的疙瘩还在,但看到苏老爷这副样子,恨意也淡了些。
苏老爷看着陈默,叹了口气:“默儿,我知道你恨我。我当年是太在乎苏家的面子,忽略了你们的感受……爹不求你原谅,只求你别让然儿恨我……”
陈默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我不会让然儿恨你。但我不会回苏府,我在镇上过得很好。”
苏老爷点了点头,从枕头下摸出两个小盒子,递给陈默和苏然:“这是给你们的……是爹的一点心意。”
陈默打开盒子,里面是块玉佩,和他脖子上的碎玉能拼在一起,拼成一个完整的“苏”字。苏然的盒子里也是一样的玉佩。
“这是你们娘留下的,她说等你们长大了,就把这个给你们……”苏老爷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陈默看着完整的玉佩,心里五味杂陈。他把玉佩放回盒子里,递给苏然:“你拿着吧。”
苏然看了看陈默,又看了看苏老爷,把两个盒子都接了过来:“谢谢爹。”
离开苏府时,苏然说:“哥哥,以后我们常来看看爹吧。”
陈默点了点头:“好。”
他知道,有些伤痕或许永远不会消失,但仇恨可以放下。就像他脖子上的木牌和苏然手里的玉佩,一个代表着现在的家,一个代表着过去的根,都该被好好珍藏。
第29章 铁匠铺的烟火
几年后,镇上的铁匠铺换了新主人。老秦退居二线,每天坐在门口晒太阳,看着陈默叮叮当当地打铁,苏然则在旁边帮着递工具、记账。
陈默的手艺越来越好,打出的农具又结实又好用,不仅镇上的人来买,连邻县的人都慕名而来。他不再是那个走路佝偻、眼神警惕的狼少年了,他挺直了脊背,脸上有了笑容,说话也流畅了许多,只是偶尔着急时,还会下意识地绷紧脊背——那是属于过去的印记,却不再是束缚。
苏然的身子骨好了很多,他跟着镇上的先生读书,认得字比陈默还多,常常帮陈默写账本。他性格温和,见人就笑,镇上的人都喜欢他。
李婶的杂货铺扩大了,阿福也娶了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小家伙总爱跑到铁匠铺,缠着陈默和苏然陪他玩,陈默会用边角料给他打小玩意儿,苏然则会教他认字。
老秦看着这一切,常常笑得合不拢嘴。他总说:“我这辈子没白活,有两个这么好的儿子。”
有一天,陈默正在打铁,苏然拿着封信跑过来:“哥哥,你看,是爹寄来的。”
陈默放下锤子,接过信。苏老爷在信里说,他把苏府的大部分财产都捐给了慈善堂,自己搬到了乡下的庄园,过得很清净。他还说,看到陈默和苏然过得好,他就放心了。
陈默看完信,递给苏然:“他想通了就好。”
苏然笑着说:“等秋收了,我们去乡下看他吧。”
“好。”陈默点头,拿起锤子,继续打铁。
火星溅起,落在地上,像一颗颗小星星。铁匠铺里的烟火气混着铁屑的味道,是陈默最喜欢的味道——这是家的味道,是安稳的味道,是他用了很久才明白的,比山林的风更让人踏实的味道。
第30章 双生的暖阳
又是一个冬天,下了场大雪。铁匠铺的屋顶积了层厚厚的雪,像盖了层白棉被。
陈默和苏然在屋里烤火,老秦坐在旁边,手里拿着旱烟杆,却没抽,只是看着两个孩子笑。李婶和阿福一家也来了,阿福的儿子正拿着陈默给他打的小斧头,在雪地里“砍柴”。
“默小子,然小子,你们说,明年开春要不要再盖间铺子?”老秦磕了磕烟杆,“现在的铺子太小了,不够用。”
陈默看了看苏然,苏然笑着说:“听哥哥的。”
陈默挠了挠头:“我觉得行。到时候再请两个伙计,然然就能专心读书了。”
“我不专心读书,”苏然摇摇头,“我要陪着哥哥。”
大家都笑了。李婶说:“你们俩啊,真是亲兄弟,谁也离不开谁。”
陈默看着苏然,又看了看老秦,看了看李婶和阿福一家,心里暖暖的。他想起很多年前,自己在山谷里,饿了只能找野果,冷了只能缩在山洞里,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有家人,有朋友,有一个温暖的家。
雪停了,太阳出来了,照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陈默和苏然走出屋,站在铁匠铺门口,看着镇上的人们在雪地里忙碌,孩子们在雪地里嬉戏,远处的山林被雪覆盖,像一幅画。
“哥哥,你看,”苏然指着远处的山林,“那里的雪好像棉花糖。”
陈默笑了:“你就知道吃。”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青年,一个高大结实,身上带着铁屑的味道;一个温和清秀,身上带着书卷气,却有着一样的眼神,干净而坚定。
他们不再是被狼群养大的狼少年,也不是苏府失散的少爷,他们只是陈默和苏然,是铁匠铺的两个儿子,是这片土地上,两个普通却又特别的生命。
风从山林吹来,带着雪的味道,也带着镇上的烟火气。陈默知道,他的故事还在继续,在铁匠铺的叮当声里,在苏然翻动的书页里,在老秦的笑声里,在这片他深深眷恋的土地上,永远地继续着。
(第二卷 完)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张推荐票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已有账号,去登录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