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赞并未回答，石洞里，陷入了诡寂的沉默，无声的盟约似已结成——你助我登基，我保你族裔。

直到一声惊雷炸响，元疏的手控制不住地轻颤了一下，他又想起了那一天也是同样的雷雨交加。

“萧赞……雷声太大了，陪我说说话，可好？”那低沉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和难以言喻的痛楚，与刚才轻佻戏谑的样子截然不同。

不等回答，他陷入呓语“那年我七岁生辰……就在御花园的假山后面"元疏的声音开始有些不稳，像是陷入了极恐怖的回忆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我看见她……看着她被人捂住嘴，一刀……然后……然后她的头，就那样 滚到我藏身的草丛边，眼睛还睁着……血……温热的血……溅了我满脸。明明早上她还，还抱着我，捏捏我的脸……”破碎的叙述后，他竟神经质地低笑起来，“萧大人是不是以为我在编鬼故事呢？”

萧赞瞬间明了。元疏口中的“她”，是那位神秘而早逝的奕妃娘娘。宫廷秘闻中，她是皇帝在巡游时遇到的绝世美人，惊鸿一瞥便俘获圣心，被收入后宫，盛宠不断，却也因此招致无尽嫉恨与“妖妃”污名，最终在权力倾轧中如流星般陨落，死因成谜。原来真相如此惨烈。

半晌，元疏感觉到自己周身被一阵暖意包裹住，萧赞小心翼翼地拥住了他紧绷的身体，细长有力的手指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笨拙的轻柔，一下下拍抚着他的背脊。

元疏反倒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压下喉头翻涌的酸涩，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哑：“萧大人还真是善良啊”

“何出此言？”萧赞抬头，眸色深邃。

“上次秋猎我被人算计，那时你应当只当我是个真纨绔吧，却仍不惜暴露身手，冒着得罪七皇子的风险相救，如今听了这不知真假的故事，又这般同情心泛滥了么？”

善良吗，萧赞想，这倒是第一次有人把这个词放在他身上，不合适……他应该是无心无欲，无情无义才对。

良久，雨势渐弱。一线微光刺破洞顶缝隙，紧接着，微弱的光晕扩散开来——石顶的遮蔽被移开了。十几道目光赤裸裸地聚焦在洞中相拥的两人身上。

为首的暗卫目瞪口呆，嘴巴张的老大却说不出一句话。旁边一人低语“老大，咱是不是打扰到主上了？”首领僵硬地点了点头“撤吗？咱们撤？”

“嗯嗯，撤撤撤”

“哎你看什么看，回家抱自己媳妇儿去！”

“哎咱们主上这叫铁树开花吗？”

……

元疏与萧赞这才惊觉这引人误会的姿态，瞬间分开。洞口的暗卫却早已作鸟兽散。

元疏起身对着空荡荡的洞口大喊“喂，把绳子丢下来！！”

无人应答，唯有风声呼啸。

元疏回头对着萧赞春风一笑：“萧大人，见笑了，你我只好在这洞中再委屈一会儿了。”

萧赞回了他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这些人的身手以及他们叫你主上，应当不是普通的侍卫吧？不过殿下培养的暗卫，还真是有趣呢”

呵呵……元疏磋磨着后槽牙……这群兔崽子，就等着受罚吧。

——

草堆里坐着一群人

一个方脸的少年开口道：“主上真能自己上来吗？”

旁人给他一肘子：“废话！主上的功夫你没见过？”

这话让暗卫首领猛地一怔：“等等，我们刚才，没把桩上的绳子扔下去？”众人面面相觑，齐齐摇头。

首领一拍大腿：“坏了！还傻愣着干嘛？快把主上拉上来！”

……

成功被解救的元疏一脸邪恶笑意的看着他精心培养的一群暗卫

“山矾，绿沈，鸣珂，云水，朱蝶” 他慢悠悠地点着方才洞口看热闹的几人“马场，二十圈，现在。”

萧赞在一旁静静看着，心中暗忖：这些暗卫不仅行事有趣，名字也五花八门，高山流水，鸟兽虫鱼，几近凑全了。

元疏处理完这群兔崽子，甚觉解气。忽地，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紧要之事，招手唤过一名暗卫，附耳低语几句。那暗卫领命，一路小跑出了马场，不多时便捧回一件雪白蓬松的物事。

元疏接过来，指尖拂过那柔滑细密的绒毛，心下满意：红友铺的手艺果然名不虚传，那日的雪狐不大，仅够裁成一条围领。他眉梢一挑，故作随意地将那抹雪白递向萧赞：“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萧赞的目光落在那条围领上。雪白的皮毛在微光下泛着柔润的光泽，触手生温。倏忽间，他心头一震，这分明是秋猎宴席上，永安公主向元疏索要而不得的那张雪狐皮。那日元疏不惜触怒公主乃至帝后也拒不相赠，那份近乎莽撞的抗争，原来……竟是为他留的？

萧赞的掌心微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殿下，此物贵重，臣收不起。”

元疏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带着一丝了然与玩味。他上前一步，亲手将那雪狐围领抖开，不由分说地环上萧赞的脖颈。动作自然流畅，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柔软的绒毛贴上了萧赞微凉的颈侧皮肤，带来一阵奇异的暖痒。

“萧大人莫要误会，此物为还那日恩情罢了，我还有更好的东西等着萧大人呢”

萧赞的身体瞬间绷紧，又缓缓放松。他任由那柔软的雪白围着自己，目光沉静地回望元疏，唇边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臣受之有愧，却之不恭，那便多谢殿下了。”

远处马场上，被罚跑的“山矾绿沈”们正哀嚎着跑圈。朱蝶边跑边喘着粗气抱怨：“二十圈！主上忒狠了！这跑完我估计是一周都下不来床了。”他旁边的云水沉默寡言，步伐却异常沉稳。

“闭嘴吧你！”跑在前面的鸣珂头回地低吼，"没看见主上跟他那'铁树开花'正……咳，正忙着'互赠信物'呢？打扰了主上好事的二十圈算便宜你了！仔细主上听见，再加十圈！"

话音虽低，却被风断断续续送了一些过来。元疏斜睨了一眼马场方向，眼神危险的眯了眯。萧赞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恰好看见鸣珂夸张地做了个捂嘴的动作，引得旁边几人一阵闷笑。

"殿下麾下，确是……朝气蓬勃。"萧赞淡淡评价。

本来是想给他们弄一个权谋里比较带感的恶人人设，但后来又觉得这种在世俗的偏见与邪恶里能坚守的本心善良以及傲骨真的很难能可贵，而且他俩在现实中也是很心软软，特别特别好的人呀。
我们的小暗卫很可爱吧(๑•.•๑)，我们九殿下罚他们是因为他们连绳子都不放下来就跑了，但是我们的小暗卫呢委屈地以为是自己打扰到了主上的好事。但从他们的性格其实就可以看出来平时主上对他们还是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