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布被扯落的瞬间，苏芮的指尖抚过锁骨下的新生皮肉——淡粉色的疤痕像道干涸的河床，本该在此重生的星图毫无踪迹。但手机屏幕突然自动亮起，考古新闻的推送带着刺目的红标刷新：“明长陵地宫提取物检测出活性病原体，专家组出现‘七窍流金’症状，已启动一级隔离。”

配图里的机械心脏残骸泛着青灰，金属缝隙渗出的金色黏液在无影灯下蜿蜒，与她解剖过的明代干尸鼻腔残留物一模一样。

“呃——”陆沉舟猛地从床边弹起，冷汗浸透的保安制服肩部裂开，露出底下蠕动的凸起。他抓住苏芮的手腕按向自己皮肤，那触感绝非血肉，而是青铜齿轮在皮下转动，“这感觉……和第27次轮回里，被朱棣的机关人碾碎肩胛骨时一模一样。”他的瞳孔震颤，映出苏芮肩头的冷汗，“你看，纹路都分毫不差。”

隔离病房的监控画面在大屏幕上分割成九宫格，最左侧床位的感染者突然剧烈抽搐。金色黏液顺着他的眼角蜿蜒，在半空凝结成细碎的星点，拼凑出的图案让苏芮喉头发紧——正是她锁骨处消失的北斗星图，只是玉衡的位置缺了一角。

“不是病毒，是时空污染物。”玉衡的声音从加密电话里传来，背景混着古籍翻动的脆响，“朱棣的机械心脏用了永乐年间的‘星砂’做核心，那东西本是修补时空裂隙的材料，被他炼化成纳米级的寄生体。”

屏幕里的感染者骤然坐直，输液管在他掌心绞成金属螺旋。他转向监控摄像头，瞳孔褪成青铜器的灰绿，嘴角扯开的弧度带着帝王特有的倨傲：“尸语者，永乐十九年你烧了朕的星砂库，现在该还了。”

——是朱棣的声音，连尾音的冷笑都和史书记载的“龙潜之时，声如洪钟”分毫不差。

萧景珩的实验室里，离心机的嗡鸣震得人耳膜发疼。他将两份基因序列图拍在苏芮面前，左手扯开衣领，心口的电子贴片正闪着刺目的红光：“看这里！病原体的碱基对排列，和你干细胞样本的重合度99.8%。”他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朱棣早把你的生物信息编进了机械核心！他要让所有感染者都变成你的‘影子’，这样无论你选择保哪个时代，都是在亲手杀死另一个自己。”

苏芮突然抢过电子贴片按在锁骨伤口。读数表的指针疯狂旋转，刺目的红光中，她看见重叠的幻觉：

——1421年的紫禁城，朱棣在朝会上咳出金色黏液，群臣俯地山呼“天子泣金，乃祥瑞也”，只有裴世卿捧着白玉碗上前，眼底藏着与陆沉舟相似的恐惧；

——地宫深处，裴世卿用银勺舀起黏液，在丹砂中熬成赤金色丹药，药香混着血腥气飘向囚着尸语者的暗室；

——现代隔离病房里，感染者的胸腔隆起，X光片显示出齿轮状的新器官，正随着心跳发出咔嗒声。

“他不是要毁灭，是要改造。”苏芮的指甲掐进掌心，“把两个时代都改造成由他掌控的机关城，所有人都是他的齿轮。”

“吱呀——”崔嬷嬷的保洁车撞开实验室门，她佝偻的脊背挺得笔直，佛珠串在腕间发出不祥的碰撞声。“姑娘，该打扫了。”她举起的高压水枪突然调转方向，喷出的金色黏液擦着苏芮的耳畔飞过，在墙上腐蚀出星图形状的坑洞。

陆沉舟扑过去将苏芮按在身下，黏液泼中他的后背，瞬间灼出青烟。但皮肉没有溃烂，反而浮现出青铜铠甲的纹路，与明十三陵出土的镇陵武士甲胄完全一致。他反手夺过水枪，枪管在掌心扭曲变形，最终凝成苗刀的弧度：“崔嬷嬷，您在太平间捡走我第34次轮回的尸骨时，可不是这副模样。”

老妇人的佛珠突然迸裂，檀木珠子落地便化作微型齿轮。她的脸皮从眼角开始龟裂，露出底下泛着冷光的金属骨架：“老身是陛下的‘缝纫针’，洪武三十五年就跟着陛下了。”机械关节转动的摩擦声里，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当年是老身帮你把星图胎记缝进皮肤的，忘了吗，孝昭皇后？”

“砰！”玉衡破窗而入，银发间插满铜簪，每支簪头都刻着不同的星官名。他甩出一支“紫微”簪钉住崔嬷嬷的机械关节：“去太医院档案室！《瘟疫论》原稿里夹着徐光启的批注，记载着星砂的克星——只有那东西能逆转纳米化！”

苏芮撞开档案室的瞬间，整面墙的古籍正在融化。明代线装书的纸页溶解成青铜液，在地面汇成蜿蜒的河流，《瘟疫论》手稿悬浮在浆液中央，纸页间钻出的细小齿轮正啃食着“戾气过盛，当以时气克之”的批注。

她伸手抢夺的刹那，手稿突然炸开。漫天纸屑在空中重组，化作半透明的星图——1420年的应天府地图上，秦淮河的走向与2023年法医中心的通风管道完全重合；明故宫的三大殿，正对着现代建筑的电梯井。

两个时空的感染者在对应位置同时发出咆哮。隔离病房里的患者抓扯呼吸机，长陵地宫中的守陵人撞向石壁，他们的动作完美同步，像被同一根提线木偶操控。

朱棣的声音穿透时空屏障，在青铜液上激起涟漪：“尸语者，朕把龙脉铺成了棋盘。你看，太平间对应着地宫冰窖，解剖室连着朕的炼丹房——”他的笑声震得纸屑簌簌坠落，“你每救一个现代人，就有一个古人变成齿轮；保了明朝的官吏，法医中心的同事就会开始金属化。”

“噗嗤！”玉衡突然将一支“天权”簪刺入苏芮的锁骨。鲜血滴落在青铜液中，那半幅消失的星图骤然亮起，北斗七星的光芒在液面上铺成桥梁，一头连着明代的星砂库，一头通向现代的隔离病房。

“落子吧。”玉衡的银发垂在苏芮肩头，铜簪的寒气透过血液蔓延，“第1代尸语者选择分裂，第348代该选择合二为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