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克隆体的指尖泛着金属冷光，死死攥住苏芮的手腕。他掌心的皮肤薄如蝉翼，能看见淡蓝色的血管与银线般的电路交织，按压处的微型芯片正发出蜂鸣，像濒死昆虫的振翅。

“这是347号时间线的你留下的……”他喉结滚动，嘴角渗出铁锈色的血沫，“机械心脏的防火墙，只有你的基因能解锁。”克隆体的虹膜突然闪过一行代码，“自毁程序绑定第348代尸语者，启动密钥——你的胎记。”

冰棺中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太祖皇帝的胸腔缓缓打开，露出内部纠缠的管线与齿轮。“愚蠢。”他的下颌骨发出机械摩擦的冷笑，金属义眼折射出冰棺的蓝光，“朕的心脏早已换成永乐年间的机关术，你们未来的病毒——”

话音未落，苏芮已将指甲抠进克隆体心口的芯片凹槽。那枚指甲盖大小的芯片带着体温，被她捏在指间的瞬间，克隆体突然僵直，瞳孔变成纯粹的漆黑：“错误：检测到自毁协议启动。时空锚点同步率100%。”

他的太阳穴开始渗蓝光，皮肤像被充气的塑料袋般膨胀，露出底下交错的银色骨架——那结构竟与太医院药柜的暗格锁扣如出一辙。

玉衡的星盘突然炸裂，碎片擦着苏芮的耳畔飞过，在冰棺上划出火星。“来不及剥离病毒了！”他左手按住流血的右眼窝，右手从眼眶里掏出颗滚烫的眼珠——那物在掌心蜷成青铜浑天仪，斗柄直指苏芮的锁骨，“用这个嵌进去！星图共鸣能暂时锁住时空！”

苏芮接住浑天仪的刹那，指腹被烫出燎泡。她扑向太祖敞开的胸腔，齿轮咬合的核心处，半幅星图正发出蛊惑的红光，与她胎记的北斗七星隐隐呼应。

“休想动陛下！”裴世卿的匕首带着破空声刺来，却被根警棍格开。陆沉舟不知何时换了身保安制服，左眉骨贴着块创可贴，棍法却带着大胤苗刀的狠劲：“第103次你割我喉，第216次你卸我胳膊——”他一棍砸中裴世卿的手腕，匕首当啷落地，“这次该我记清你的骨头缝了。”

浑天仪嵌入机械心脏的瞬间，所有声音戛然而止。时空像被封进琥珀，陆沉舟挥棍的姿势凝在半空，裴世卿的惨叫声僵在喉咙里，只有太祖胸腔里的星图还在缓慢旋转，将红蓝两色的光投在苏芮脸上。

苏芮发现自己站在道无形的界线上。左脚踩着2023年法医中心的瓷砖，右脚浸在1420年紫禁城地宫的积水里。现代的证物台上，解剖刀正剖开标着“明成祖朱棣”的尸体；古代的丹陛旁，穿凤袍的自己正用匕首刺向龙椅上的太祖。

“分裂不是为了对抗，是为了平衡。”皇后的声音从两个方向传来，现代的白大褂与古代的凤冠在她眼中重叠，“第1代尸语者帮朱棣篡位后，发现他用机关术改造躯体，想永生为时空主宰——我们只能把记忆劈成两半，一半守着过去的证据，一半寻找未来的解法。”

地宫中的朱棣缓缓倒下，机械心脏处的浑天仪开始倒转，星图纹路顺着血管爬向他的脖颈。与此同时，法医中心的尸体突然爆裂，电路板混着脏器炸成漫天碎片，在无影灯下闪烁如星。

裴世卿的尖叫穿透凝固的时空，他扑向倒地的朱棣，指甲抠进地砖的缝隙：“陛下！您说过要让我做新的尸语者的！”这声哭喊褪去了所有狠戾，竟带着孩童般的委屈。

强光将苏芮吞没时，她死死攥着逐渐冷却的浑天仪。坠地的震动让她呛出口水，睁眼发现自己趴在太医院的地板上，掌心压着本《瘟疫论》手抄本，纸页间还夹着半张泛黄的药方。

页边的批注墨迹未干，是她熟悉的笔迹：“永乐三十五年，燕王朱棣借尸语者之术破南京，宫人皆言见星坠于宫，化为医者。改元永乐后，太医院始藏星图。”

——原来史书里的“太祖”，从来都是篡位的。

龙涎香的气息从身后飘来。穿四爪龙袍的朱棣正弯腰拾令牌，金属义眼在药香中泛着灰光，心口的浑天仪已与皮肉长在一起：“这局算你赢了，第348代。”他指尖划过自己的锁骨，那里有块燕王朱棣淡粉色的疤痕，形状与苏芮的胎记分毫不差，“但时空锚点一旦激活，两个时代就像跷跷板——”

他指向窗外，现代法医中心的玻璃幕墙正与紫禁城的角楼重叠，霓虹灯在琉璃瓦上投下诡异的光斑：“总有一个要彻底沉下去。”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苏芮睁眼。她躺在法医中心的病床上，锁骨缠着浸血的纱布。陆沉舟趴在床边，保安制服的肩部洇着暗红，睫毛上还沾着点星砂般的灰尘。

窗外的月亮悬在正常的夜空里，连云絮都规规矩矩的，像被人精心画过。

手机突然震动，考古APP推送的新闻标题刺眼：“明长陵地宫发现疑似现代除颤器，专家称或为盗墓者遗留”。配图里，炸毁的机械心脏残骸旁，躺着把刻“TX-347”的解剖刀——正是她在证物室丢失的那把。

锁屏突然亮起，玉衡的短信只有一行字：

“星图愈合时，遗忘是唯一的解药。你确定要带着348次轮回的记忆活下去吗？”

苏芮的拇指悬在删除键上，锁骨处的疼痛突然炸开。她猛地扯开纱布，镜子里映出的皮肤上，北斗七星的最后一颗——摇光星，正从淡粉色的疤痕中浮现，与其他六星连成完整的光链。

手机从掌心滑落，屏幕在地上摔出蛛网般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