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鼓点像沉重的拳头,一下下砸在耳膜上,几乎要将人从内部撕裂。空气里弥漫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劣质香水、汗液、酒精挥发后的酸腐,还有某种甜腻到发齁的熏香。包厢里光线昏暗迷离,旋转的彩色射灯切割着一张张在酒精和欲望中扭曲模糊的脸。
王一博陷在宽大的真皮沙发深处,眉心拧成一个解不开的结。昂贵的西装外套早被扔在一旁,领口扯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小片锁骨。他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冰块早已融化殆尽,杯壁上凝结着冰冷的水珠,顺着他修长的手指滑落。杯中的酒液却几乎没怎么动过。
胃里一阵阵翻搅,不是因为酒,而是这令人窒息的环境和身边令人厌烦的聒噪。今晚是被几个大学时关系还算过得去的同学硬拉来的,说是庆祝他正式接手王氏旗下一个重要子公司。推脱不掉,只能硬着头皮应酬。
“来来来,博哥!敬你!以后可得多关照兄弟们啊!”一个染着黄毛、穿着紧身花衬衫的男人(正是上次迎新展上那个发小林凯)端着酒杯凑过来,大着舌头,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他身边还跟着两个穿着暴露、妆容浓艳的年轻女孩,正娇笑着往王一博身边挤。
“就是就是,王少,以后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我们!”
“王少,喝一杯嘛!人家特意敬你的!”一个女孩几乎要把自己丰满的胸部贴到王一博手臂上,浓烈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王一博眼底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避开那令人不适的触碰,将手中的杯子往桌上一放,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你们喝。”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我去下洗手间。”说完,不等其他人反应,他直接起身,推开试图挽留的手臂,大步走出了这间令人窒息的包厢。
走廊里的空气稍微好一点,但依旧充斥着烟味和嘈杂的音乐。王一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长长地吁出一口浊气,试图驱散胸口的烦闷。他拿出手机,屏幕亮起,上面是肖战几个小时前发来的信息:
「一博,你那边结束了吗?我熬了小米粥,等你回来暖暖胃。路上注意安全。 [笑脸]」
后面还跟着一个他画的、歪歪扭扭却很可爱的小太阳表情。
看着那个小小的笑脸和叮嘱,王一博紧蹙的眉峰终于舒展了一些,冰封的眼底也融化开一丝暖意。他快速打字回复:「快了,别等,你先睡。乖。」
信息刚发出去,包厢门又被推开,林凯摇摇晃晃地探出头,一脸酒气:“博哥!干嘛呢?快进来!新叫了几个妹妹,绝对正点!”
王一博眼底刚升起的那点暖意瞬间冻结。他收起手机,语气冷得像冰:“林凯,你们玩,我先走了。”
“哎!别啊!这才几点!”林凯不依不饶地过来拉他,“给兄弟个面子!嫂子又不会跑,回去哄哄不就行了?男人嘛,偶尔出来放松放松,嫂子还能真生气?”
“放手。”王一博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警告的意味。
林凯被他冰冷的眼神一慑,下意识松了手,嘴里却还在嘟囔:“行行行,王少您清高!得,哥们儿自己玩儿!”
王一博不再理会他,转身径直朝外走去,只想立刻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回到那个有灯光、有小米粥、有肖战在等待的、干净温暖的出租屋。
刚走出KTV厚重的大门,深夜冰冷的空气猛地灌入肺腑,让他混沌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点。他掏出手机想叫司机,屏幕却在这一刻骤然变黑。
没电了。
王一博低咒一声。刚才在包厢里心烦意乱,根本没注意电量。他烦躁地捏了捏眉心,酒精带来的迟滞感和疲惫感此刻排山倒海般涌上来。算了,不远,走回去清醒一下也好。他裹紧单薄的衬衫,迈开长腿,融入了凌晨寂静的街道。
城市的霓虹在头顶无声闪烁,勾勒着冰冷繁华的轮廓。冷风像细密的针,扎在裸露的皮肤上。王一博加快脚步,只想快点回家,抱抱那个会给他煮粥、身上有太阳味道的人。
不知走了多久,身体的疲惫和酒精的后劲越来越重,意识开始有些模糊。他只记得最后模糊的念头:战战该等急了……得快点回去……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他似乎倒在了一个还算柔软的绿化带边缘。
另一边,出租屋里的灯光一直亮着。
肖战坐在餐桌前,面前那碗温了又温的小米粥,早已失去了热气,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膜。墙上的时钟,时针已经顽固地指向了数字“3”。
手机屏幕停留在拨号界面。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下方显示着触目惊心的数字:47次未接通。
从最初的担忧,到焦虑,再到恐惧,最后只剩下一种冰冷的麻木。每一次“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冰冷提示音,都像一把小锤子,在他紧绷的神经上狠狠敲击一下。
无数个最坏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翻腾、冲撞:车祸?抢劫?还是……像林凯他们之前开玩笑时说的那样,在某个灯红酒绿的地方,被莺莺燕燕环绕着,乐不思蜀?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不敢再想下去,猛地站起身,因为坐得太久,眼前一阵发黑。他扶着冰冷的餐桌边缘,指节用力到泛白。
不能再等了。
他抓起椅背上的外套,胡乱地套上,甚至没换鞋,穿着家里的拖鞋就冲出了门。凌晨的街道空旷死寂,寒风卷着落叶呼啸而过,刮在脸上生疼。他漫无目的地在附近几条街道奔跑,像一只绝望的困兽,徒劳地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去了王一博常去的几个地方,咖啡馆早已打烊,公司大楼漆黑一片,保安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
“王一博——!”他对着空旷无人的街道嘶喊,声音被冷风吹散,只剩下空洞的回响。
没有人回应。
天边泛起一丝惨淡的灰白时,肖战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回到了冰冷的出租屋。身体已经冻得麻木,心更像是沉入了冰海最深处。他坐在玄关冰凉的地板上,背靠着门,手机从无力的手中滑落,屏幕碎裂的纹路如同他此刻濒临崩溃的心。
他抱着膝盖,把脸深深埋进去。冰冷的泪水终于冲破了强撑的堤坝,无声地汹涌而出,浸湿了单薄的裤腿。肩膀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着,压抑的呜咽在死寂的房间里低低回荡。
一种被彻底抛弃、被隔绝在外的冰冷和绝望,将他死死缠绕。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天色已经大亮。刺眼的阳光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射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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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