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柳村外,燕小安的思绪从莲池之事拉回。
江雪艺突然驻足。燕小安一个不留神差点撞上。
“怎么了?”燕小安提着将熄的纸灯,见她从怀中取出一枚白玉佩。
玉佩正中嵌着粒红豆大小的赤晶,此刻正泛着微光。
“没事。”她迅速收起玉佩,指尖却不自觉发抖。
雪翎卫既出,说明父亲已经...
“燕小安。”
她突然转身,月光下眸子清亮如剑,“若有人要毁乌柳书院,你当如何?”
少年一愣,随即咧嘴笑了:“我这种连《周礼》都背不全的废物,能怎样?”他晃了晃手中话本,“最多学宋西公,大闹一场呗。”
江雪艺凝视他许久,突然从发间拔下一根玉簪塞进他手里:“记得把这个交给韩先生。”
玉簪入手刹那,燕小安眼前突然闪过无数陌生画面——
千军万马中,青衫文士一剑截江;
地动山摇时,白衣女子以簪划界;
最后是韩靖,在暴雨中抱着个婴儿走进乌柳村...
“这是...?”
“文心映影。江雪艺声音缥缈,“我们韩夫子,可不是教书先生那么简单。”
“啊?”燕小安脑袋一抽,想了很多奇怪的事,只是…都很难让它们联系在一起。
“拿着簪子,回去先找韩先生,他应该回来了。”
马蹄声越来越重,暗影中探出一道火光,是一位骑着黑马的蓝褐衫男子。
见到江雪艺,他赶忙下马,拿出一份卷轴似的东西给她过目。
“怎么是你,婆婆他们……”
“小姐,先上马。”
燕小安打量了这人,这男子比往日来接送江雪艺的仆人要急一些。
正常都是马车,这次却只牵着一匹马。
不过也能看出,是一匹上等马,能日行千里。
嘶……难道是自家小姐回家晚了着急了?那也没必要杀鸡用牛刀呀,虽然燕小安也知道这个比方打得不太恰当。
管他呢……毕竟是千金。
“这位是…”
“哦,我朋友。”
那男子看了眼燕小安,“多谢公子相送,路上注意安全。”
这称呼真舒服。
两人道别。最后,她回头面向燕小安,指了指自己的发髻才开始赶路。
这是什么意思?
簪子吗?看来这东西很重要。
……
燕小安狂奔至韩家小院时,篱笆上挂着的青铜铃铛无风自鸣。
“进来。”韩靖的声音隔着木门传来,比平日多了三分肃杀。
看来韩先生早就回来了。
油灯下,昔日和蔼的夫子正襟危坐,面前摊着本血迹斑斑的《孟子》。
见燕小安手中的玉簪,他瞳孔骤缩:“江家丫头给你的?”
先生,这到底是...…”
“噤声!”
韩靖突然并指划破掌心,血珠滴在玉簪上。
簪身顿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金色小字,在空中组成一篇檄文:
「南诏文运当斩三刀——
一斩陈梦麟篡改科纲之罪
二斩周永年买卖功名之恶
三斩郑钦以风水绝户之谋」
血字下方,赫然印着方朱红小篆:江暮云。
这些字,只有韩靖能看到。
燕小安的视角里,不过是韩先生拿着簪子发呆。
“果然是他。”
韩靖冷笑,“当年翰林院最年轻的侍读学士,如今倒学会用女儿当诱饵了。”
燕小安双腿发软,一句话都听不懂。那个“商贾之女”到底是什么人啊?
今天都发生些什么事,怎么乱七八糟的!
“听着。”韩靖突然按住他肩膀,“大考提前了。七月解试,无论发生什么都别管,你好好发挥便是——”
窗外惊雷炸响,燕小安这才想起爷爷在家。
“你今晚先在这歇息,你爷爷我跟他交代过了。”
“嗯。”
今晚脑子可能要炸,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不过燕小安知道,这场考试……有些危险。
“还有,黎明之后,今晚的事你可以当没有发生过。最近的杂事…也没必要太放在心上。”
韩夫子将玉簪还给燕小安,“除了学术之外,跟江雪艺还是尽量少接触。”
“怎……怎么了?”
燕小安越发不解,还有桌上那本血迹斑斑的《孟子》,记得去后院抓馒头时见过这书。
“好了,具体事情等大考后我会告诉你。早点睡,明天还要晨读。”
……
周城主指节敲击石桌的节奏突然一顿。
郑老淡定喝了口茶。
“江家女娃?”
他眯起眼,锦缎袖中滑出一枚青铜虎符,“南诏境内姓江的世家大族,不过三家。能让我查不到底细的...”
茶汤表面突然泛起涟漪,一枚槐叶无风自动,飘落在虎符上。
郑老猛地按住念珠:“噤声!”
古槐最粗的枝干上,不知何时立着一只通体雪白的雀鹰,金瞳如炬,正冷冷俯视石桌。
“是江家的‘雪翎卫’。只是……派了一只胤过来,看来他们很看不起我们。”
陈老缓缓放下茶盏,青衫后背已渗出冷汗,"看来那女娃...真是江暮云的嫡女。"
三塔书院骤然寂静,蝉鸣消失。
“虽说三塔书院已经位列南诏四大书院榜首,在南诏的地位举足轻重。但终归结底……比不了京城的大势力。”
陈老无奈低下头。
“何况还是翎川王!”
“那江暮云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历练自己的女儿?”
郑老摇头,“他倒不会这般无聊。想必是另有所图。”
说到这,郑钦好好回忆了这人。
江暮云,当年国师最得意的学生。二十多年过去,不知他经历了些什么,现已封翎川王,并入南康九大王侯。
曾经浪迹江湖的书生成了一方势力。
这读书人……真狠。
“他在南诏?”陈老望向郑钦。
“至少能确定他的嫡女还在。”
此时,城府上的人匆匆赶来向周城主传信。
他们接到一份新的消息——大考时间提前!
就在七月小暑那天。
周城主不解地望向众人,“这也是那位江大人干的?”
“呵…我看这是南诏王下的令!”
陈老重重闷哼一声。
不管江暮云是因为什么原因来南诏,但能猜测,他十有八九是要找南诏王的。
而南诏王调整大考时间,应该是特意为了错开什么……
至于其中缘由,不是他们几人敢胡乱猜测的。就算郑老能算到,想必他也不会开口在此议论。
话题再次回到江雪艺身上。
众人又寂静了片刻。
既然局中已出现两个变数,那老路肯定走不通了。
陈老突然缓缓起身。
“这么多年来,乌柳村的文脉被我们压制得几乎殆尽,那这次……就仁慈些,让这些泥腿子出去长长见识!”
“你的意思是…让这四人都考上!”
陈老一笑,郑钦起身望向他:“守了大半辈子的机缘,不要了?”
“哼,只是先让韩夫子乐一乐罢了。江雪艺除外的三个泥腿子早就断了文脉,全凭自身,兴不起大风浪。”
他转头看向众人:“若真有人能唤醒乌柳村的‘文骨’,那毁了便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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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