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气通了之后,林深的画室终于有了暖意。阳光好的午后,周明远会带着刚买的新鲜水果过去,有时是一串紫葡萄,有时是几个软柿子,用清水洗干净,装在林深那个掉了漆的白瓷盘里,摆在画架旁的小桌上。
“今天的柿子甜,你尝尝。”周明远递过去一块,自己也拿起一块咬了口,甜津津的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淌。
林深接过来,却没立刻吃,只是捏在手里转着圈。他的手指修长,指腹和关节处有明显的茧子,是常年握笔留下的痕迹,只是现在指尖偶尔会微微发颤。“昨天想了半宿,”他忽然说,“望霞巷的黄昏,该从巷口的老槐树开始画。”
周明远放下手里的柿子,凑近画架:“哦?怎么画?”
“树干要歪着,像个驼背的老人,”林深伸出手,在空中虚虚地勾勒,“枝桠要往巷子里伸,把晚霞的光挡掉一半,影子落在青石板上,像泼翻的墨。”他说得认真,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透过空气看到那幅画面。
“对,”周明远点头,“尤其是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太阳斜过来,树影能拉到杂货店门口,老板娘总说树影挡着招牌,想锯掉半棵树呢。”
林深笑了:“可不能锯,这树是巷子里的老祖宗,没了它,黄昏都少了一半意思。”他转身从画夹里抽出一张新的画纸,铺在画板上,又从笔筒里挑了支铅笔,却在落笔前停住了,眉头轻轻皱起。
周明远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自从眼疾加重后,林深连简单的线条都很难画直,有时候画着画着,就会烦躁地把笔扔在地上。“别急,”周明远轻声说,“先在纸上打个草稿,我帮你看着比例。”
林深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握住了铅笔。笔尖落在纸上,先是轻轻点了个点,确定树的位置,然后小心翼翼地画出树干的轮廓。线条有些抖,时粗时细,像是一条在挣扎的小蛇。他画得很慢,每画几笔就要停下来,眯起眼睛看半天,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周明远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旁边,手里拿着那块没吃完的柿子。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画纸上,把林深的影子投在上面,和那些歪歪扭扭的线条重叠在一起。他看着林深花白的头发,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肩膀,忽然觉得,这支笔在他手里,比年轻时扛着画架翻山越岭还要重。
画到树桠的时候,林深的笔突然顿住了。“不对……”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懊恼,“这里应该更舒展些,像张开的手。”他想擦掉重画,可越急,手指抖得越厉害,铅笔在纸上划出一道歪斜的长线。
“啪嗒”一声,铅笔掉在了地上。林深猛地往后一靠,双手捂住脸,指缝里传来压抑的喘息声。“画不好了……”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哽咽,“连棵树都画不好了……”
周明远弯腰捡起铅笔,放在桌上,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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