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务部刚打了一场漂亮的硬仗，部门上下洋溢着胜利的喜悦，自然少不了庆功宴。

肖战酒量一向不太行，之前还是专员的时候稀里糊涂地应付两口也就过去了，如今也是副总监了，喝酒这事，拖不过去。

杜若若算是个合格的助理，下班之前把解酒药放肖战桌上：“今日不同往昔了，今天是你的生死局。”

肖战不信：“哪有那么夸张。”

“诶，你别不信，之前咱们遇不到，这次是整个法务部聚餐，2组那些酒鬼是出了名的能喝，再加一个陈明辉，你以为他会放过你？”杜若若边收拾案卷宗边分析今晚的局势。

肖战也不是没提前想到，自己从法务专员一下晋升为副总监，说不定有多少人想借着这种名副其实的饭局好好“整”他一下，想到这，他毫不犹豫地把解酒药吞了。

“远航科技”虽然结案了，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案子是有点蹊跷的，对方为什么要伪造时间戳？这前后的逻辑不通啊！凭借肖战对案件的直觉，这个案子的证据链似乎完美得很刻意。

世纪集团一向活动资金充裕，法务部包了一家很有名的酒吧，肖战去了才知道2组那些人是这里的常客。

毕竟是“远航科技案”的庆功宴，肖战自然是主角，上来就被打圈式的敬酒，好多面孔他都不熟悉，根本叫不上名字，也得硬着头皮喝。

打到第二圈的时候肖战就知道解酒药应该是没用了。

“老大，还行吗？”杜若若看着肖战有些发懵的眼神，问，“要不你借口上洗手间溜了吧。”

这时候的肖战尚存一丝理智，眼前昏天黑地的，觉得杜若若的提议不错，拎上公文包准备乘人不备溜之大吉。

屁股刚抬起来半寸，肩膀就被人重重压了下去，重新跌回椅子上。

“别急着走啊，小肖，今天你是主角，法务部都是沾你的光。”陈明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地狱审判一般。此时的大家已经觥筹交错，喝成一团了，做游戏的做游戏，点烟的点烟。

肖战使劲睁开有些迷离的双眼，看了看眼前人，脚底不稳地认怂道：“总监，我真不行了。”

“这不行，你这酒量得练啊！”陈明辉这孙子，再次号召所有人举杯：“来，大家再敬肖副总监一杯。”

哗！又是一饮而尽。这时候的肖战已经听不太清周围的声音，只觉得眼皮发沉脚下轻飘飘，该死的是，还陆续有人朝他举杯。

杜若若刚才还像个人，这会喝了两杯酒，和2组的人在那边玩两只小蜜蜂，玩得不亦乐乎。

肖战摸出手机，几乎是凭借直觉给杜若若发去一条求救微信：【！帮我叫个车@#】胡乱摁了一通发了过去。

他醉醺醺地撑着下巴，盯着杜若若的方向，这丫头完全沉迷在游戏中无法自拔了，压根不看一眼手机，该死。

这时陈明辉接到了个电话，几乎是接起的瞬间表情严肃地做了个“嘘”的手势，不明所以的大家都跟着嘘，酒吧内霎时安静下来，像被金钟罩扣住一般。

只听陈明辉对着电话点头哈腰的语气：“我知道了，王总，我现在就把位置发给您。”

挂掉电话，陈明辉说：“小王总要来参加庆功宴。”

肖战顿时清醒了三分，什么，王一博要来，他来干什么？

全员炸锅！

“啊？小王总平时都不怎么在集团露面，怎么想起来参加咱们部门聚餐？”

“谁知道呢，抽查工作？画大饼？搞不懂！”

“小王总来会跟咱们喝酒吗？把他喝大不好交代吧？”

肖战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聊着，只觉得眼皮灌了铅，实在拗不过，趴在桌上昏昏欲睡，祈祷杜若若快点看到微信。

醉酒的时间仿佛过得飞快，肖战只觉得在桌上趴了没两分钟，就听见周围齐刷刷地：“王总好！”

肖战也想看看，只是脑袋好像黏在手臂上，抬不起来，但他明显感觉周遭的气氛安静下来，似乎一双脚在他身边站定。

他强打起精神，支起脑袋，仰视过去，能看到那人在灯光下清晰的轮廓，穿了件简单的黑色衬衫，还怪好看的，肖战不自觉地扯了扯嘴角，再次重重地趴了回去。

“肖副总监我带走了，你们继续。”王一博没多说一个字的废话。

众人哗然！

“肖律和小王总什么关系？”

“不会是我想的那种关系吧？”

“也没准，他升职这么快，我不信他背后没人！”

大家不喝酒了，也不划拳了，纷纷参与到这场猜测肖副总监和小王总关系的讨论中，有几个律师说话着实不好听。

“肖律师的业务能力你们有几个能比得上，就知道在背后嚼舌根，有本事也把‘远航科技’啃下来啊，有时间在这说闲话，不如回去多背几遍法典。”杜若若实在看不过去，借着点酒劲发泄了一通，脚下打晃，提着小包包说：“喝醉了，不玩了，先走了。”

她这种从小娇生惯养的富家女，当然是个不饶人的直性子，平时在组里高兴的时候和大家玩作一团，但看不惯什么事就直接开腔，仗义执言，最看不惯那些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用她的原话是：“一个比一个能装！”

她本就是个让陈明辉头疼的人物，管不了的存在，好在现在去给肖战当助理了，陈明辉心说也是个好事。

肖战的酒量本就寻常，今天几轮下来，白皙的脸颊早已染上醉人的红晕，看人时带着点懵懂的茫然，强撑着才不至于摔倒。

“能走吗？”王一博问完就觉得多余，索性将人的胳膊架到肩膀上，右手有力地扣紧他的腰，慢慢往楼下移动。

跑车没熄火，刘秘书在车里等候，看见王一博架着肖战出来，急忙下车迎上去。

“以轩，搭把手。”王一博也累的够呛，酒醉的人比正常人得重一百斤吧，他想。

私下里，王一博叫刘秘书以轩，他们老早就认识，工作上又是王一博很得力的助手，正式场合还是会叫刘秘书。

被两个人半架着塞进车后座，肖战含糊地应了一声，眼皮未抬一下。一沾到柔软的车座，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头一歪，彻底陷入了深沉的昏睡，对外界再无反应。

刘秘书上了车，看着后座这位醉得不省人事肖副总监，又看看坐在他旁边一反常态的用手帮人扶着脑袋的王总，无奈地摇摇头。

车厢内弥漫着淡淡的酒气，肖战蜷缩在后座，脸颊绯红，呼吸均匀绵长，平日里一丝不苟的衬衫领口松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

车子在深夜的城市里穿行，肖战睡得无知无觉，眉头微蹙，慢慢褪去了所有防备，靠在王一博肩上沉沉睡去。

刘以轩问：“王总，去哪？”

王一博思索了一会儿：“去我那吧。”

不到二十分钟，车子停在一个顶级小区的车库里。

刘以轩停好车，打算下车协助王一博把肖战弄上楼，没想到王一博摆摆手，“我自己来吧，刚才是没用对方法。”

这次他下车走到肖战的一侧，拉开车门，弯下腰，动作带着点小心翼翼，一手穿过肖战的膝弯，一手揽住他的后背，稍一用力便将人稳稳地打横抱了出来。

刘以轩竖起大拇指，表情分明在说，行，还是你牛！

肖战似乎被惊动，发出一声不满的咕哝，脑袋无意识地往王一博怀里蹭了蹭，像只寻找个舒服的姿势。这个不经意的小动作，让王一博抱着他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了。

电梯里只有肖战偶尔发出的、带着酒意的细微呼吸声。王一博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灯光勾勒出柔和而脆弱的轮廓。

褪去了职场的锋芒，此刻的肖战，安静得让人心悸。

王一博的心跳，在寂静的电梯里，莫名地有些失序。

电梯直达顶层那间奢华却有些空旷的大平层，他将肖战轻轻放在卧室的大床上。

他哪里照顾过醉酒的人，无奈再次拨通刘秘书的电话：“以轩，那个......”

电话那边传来刘秘书“我就知道”的声音：“可以给他冲杯蜂蜜水或者热点牛奶，再用热毛巾擦擦脸......”

没等刘以轩说完，王一博再次不留情面地挂了电话，刚准备起身去拿条热毛巾，手腕却被一只微凉的手抓住。

王一博动作一僵，低头看去。

肖战不知何时微微睁开了眼睛，那双总是冷静克制的眸子此刻迷蒙一片，带着浓重的醉意，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王…总？” 肖战的声音又轻又软，带着拉长的鼻音，像在确认。

“是我。” 王一博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安抚，“你喝醉了，睡吧。”

肖战却像是没听见，依旧抓着他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固执。

他微微蹙着眉，像是在努力思考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眼神迷茫地在王一博脸上逡巡，“你…远航科技，是你，帮我，对吧？” 肖战断断续续地开口，吐字有些含混，呼吸间带着酒香扑在王一博的手腕上。

“没…”面对醉成这样子的肖战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冷不防的，肖战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王一博的心猛地一跳，喉咙有些发紧，一时语塞，半晌：“契约…说了，互相帮助。”他试图用契约来解释，他还从没在谁面前这么不知所措过。

“契约…”肖战重复着这两个字，眼神更加困惑了，他微微摇了摇头，似乎在否定这个答案。他抓着王一博的手腕，无意识地用了点力，将他拉得更近了些。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王一博甚至能看清他眼睛里的水汽。

“不是契约…”肖战的声音更轻了，带着一种梦呓般的呢喃，目光有些失焦地望着虚空，“我好像…好像，有点…控制不住了…”他停顿了一下，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抓着王一博手腕的力道松了，眼皮也沉重地耷拉下来，头一歪，趴在王一博的肩膀上再次陷入了深沉的昏睡。

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脸颊上的红晕未退，整个人看上去毫无防备。

只留下王一博，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心里酸软一片。

他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手腕上还残留着肖战指尖的温度，耳边清晰地回荡着那句轻飘飘的“我好像有点控制不住了”。

什么控制不住？

心，在寂静的房间里，失控地跳动起来。

他低头，双眼微阖，不受控制地轻轻地吻了一下肖战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