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回声中学：血色校规（一）

浓雾像化不开的墨，将“回声中学”四个字浸得发黑。五人站在刻着校训的石碑前，“明德守礼”四个字被人用红色颜料涂改过，添了个扭曲的“死”字，颜料还在往下滴，像新鲜的血。

“欢迎来到校规至上的校园。”广播里的声音像生锈的门轴在转，“这里的每一条校规都必须遵守，违反者将成为校规的一部分。现在，请领取你们的‘校规手册’——哦对了，手册第7页被撕掉了，别找了，找到也活不过今晚。”

沈砚秋接过自动弹出的手册，封面是褪色的校徽，翻开第一页，“禁止在走廊奔跑”几个字下面，画着个摔断腿的简笔画小人。凌风正往身上套校服，拉链卡在一半，露出锁骨处的疤痕：“穿这破衣服还不如穿病号服自在。”他拽了拽袖口，发现校服内侧绣着个模糊的学号：“073？”

惊棠的校服很合身，蓝白相间的布料洗得发白，他把玫瑰别针别在校服口袋内侧，不太显眼。“先去教务处。”他指了指教学楼西侧，那里的窗户都蒙着黑布，“广播说课表在那。”

朵朵抱着布偶猫站在公告栏前，猫爪子扒着一张泛黄的处分公告：“惊棠哥哥，这个名字被划掉了。”公告上“张磊”两个字被划得像道血痕，处分原因是“霸凌同学，屡教不改”，但落款处的“校长”签名，笔迹和涂改校训的红色颜料一模一样。

通往教务处的走廊格外长，墙壁上贴着“轻声慢步”的标语，每个转角都有面仪容镜——但镜子里的人影总是慢半拍，沈砚秋抬左手时，镜中人抬的是右手，眼神阴冷得不像他自己。

“校规第3条：走廊内禁止奔跑，违者将被‘走廊管理员’抓住。”苏晴念着手册，突然停住脚步，“你们听。”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步一响，像有人拖着铁链在走。

凌风回头，看见个穿黑色保安服的男人，身形高大，脸被帽檐遮住，手里拖着根生锈的铁链，铁链上沾着碎布料——和公告栏里张磊的校服布料一模一样。“这就是‘走廊管理员’？”他举起消防斧，“来一个劈一个！”

“别跑！”惊棠突然拽住他，“校规说不能奔跑，没说不能走快。”他拉着众人贴着墙壁快走，脚步声轻得像猫，而那保安的铁链声越来越近，镜中的人影开始扭曲，手臂变得像铁链一样长。

走到第三个转角时，沈砚秋瞥见镜中自己的影子——影子的脖子上缠着根红绳，红绳末端拴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073”，正是凌风校服内侧的学号。“不好！”他刚想提醒，凌风突然被什么绊了一下，踉跄着跑了两步。

“抓到了。”保安的声音像砂纸磨木头，铁链“哗啦”一声甩过来，缠住凌风的脚踝。凌风想砍断铁链，却发现铁链上的碎布料突然活了过来，化作无数细小的手，往他嘴里钻。

“用这个！”惊棠掏出枚缝纫针，是他补衣服时留下的，精准地扎向保安的帽檐。帽檐下没有脸，只有个旋转的黑洞，针进去的瞬间，黑洞发出刺耳的尖叫，铁链松开了，保安化作一缕黑烟，钻进了镜子里。

镜中的人影恢复了正常，但每个镜子里都多了个模糊的身影，穿着和张磊同款的校服，正对着他们冷笑。

教务处的门是用铁皮做的，上面贴满了封条，封条上的日期都是“6月13日”。苏晴用手环扫描后皱眉：“这扇门三年没开过了，里面的课表……可能不是给活人看的。”

惊棠扯下最上面的封条，铁皮门发出“吱呀”的惨叫，里面飘出浓烈的福尔马林味。课表挂在墙上，用红笔写着今天的课程：“道德与法治（307教室）、体育（操场）、心理辅导（顶楼咨询室）”，但“心理辅导”三个字被圈了起来，旁边画着个吊死的小人。

307教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出整齐的背诵声：“要尊敬师长，要友爱同学……”声音稚嫩得像小学生，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推开门的瞬间，背诵声戛然而止。三十张课桌上都摆着骷髅头，眼眶里插着白色的蜡烛，讲台上站着个穿西装的老师，脸是用蜡做的，嘴角咧到耳根，手里捏着根沾满红墨水的教鞭。

“新同学？”蜡像老师的蜡质皮肤开始融化，滴在教案上，晕开一片暗红，“今天我们讲‘校园礼仪’——谁能说说，被欺负时应该怎么做？”

后排的骷髅头突然摇晃起来，其中一个的嘴里掉出张纸条：“当然是忍啊，不然会被打得更惨。”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左手写的。

凌风的拳头捏得咯吱响：“放他妈屁！被欺负了就该打回去！”他刚说完，课桌上的蜡烛突然集体熄灭，教室陷入一片漆黑，耳边响起无数细碎的笑声，像有什么东西在头发里爬。

“答错了哦。”蜡像老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沈砚秋抬头，看见对方的脸贴在天花板上，融化的蜡水滴在自己手背上，烫得发麻，“正确答案是——成为他们的一员，就不会被欺负了。”

惊棠突然拽过一张课桌，将骷髅头扫到地上：“那你看看这个。”他从校服口袋里掏出半本日记本，是刚才在走廊捡到的，封面上写着“林小满”，“3月15日，王浩又抢我的作业本，还把我的书包扔进厕所……老师说‘他只是跟你闹着玩’。”

“3月20日，他们把我堵在楼梯间，说要‘教我懂规矩’，我听见有人说‘死了就不用写作业了’……”沈砚秋接着念，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3月21日，天台的风好大，也许他们说得对……”

“闭嘴！”蜡像老师发出尖叫，教鞭劈头盖脸地抽过来，却在离惊棠半米处停住——惊棠口袋内侧的玫瑰别针突然亮起银光，像把小剑刺穿了教鞭上的红墨水。教鞭瞬间化作无数黑色的虫子，四散逃窜。

教室的墙壁开始渗血，写满“友爱同学”的标语融化成血水，顺着墙缝流到地上，汇成一个模糊的人形。“是林小满……”朵朵突然说，布偶猫的耳朵贴在地上，“她在哭。”

下课铃响时，蜡像老师已经彻底融化在讲台上，只留下一滩带着骷髅头的蜡油。走廊里的挂钟显示9点，却往回倒走了十分钟，墙壁上的抓痕更深了，像有什么东西刚从里面钻出来。

“第二节课是体育课，但操场的门被锁了。”苏晴看着手环上的地图，“备用钥匙在医务室，不过……”她指向走廊尽头，那里站着几个穿运动服的学生，身形高大，脸被阴影遮住，手里把玩着根棒球棍，棍身上沾着暗红的痕迹。

“是霸凌者。”惊棠握紧了拳头，那几个学生的校服编号，和林小满日记里提到的王浩等人一模一样。他们的影子在地上蠕动，像多出来的手脚，正慢慢往五人脚边爬。

凌风将消防斧扛在肩上，活动了下手腕：“正好，刚才在教室没打够。”他没注意到，自己校服内侧的“073”学号，正慢慢变成红色，像在流血。

这场校园里的狩猎，才刚刚开始。